{友情提示:吃饭的时候不要看,对胃不好。}
{特别是这一章……}
——
——
“段巧儿的人活着的时候,人,是我们救的,死了以后,人,是我们埋的。”
李描都被气笑了,“他怎么敢啊?”
修士不理凡俗,怕的是误惹因果,也怕损了功德,晋级时出了雷劫还要受业火。
段巧儿以筑基之身惹凡间事,怕是早就知晓此生灵海无望,只得用自己铺路,期望孩子以后能得些好的。
说来村里的大伙都挺生气,那小孩吃的穿的全是段巧儿卖来的,但他喊段巧儿向来都是连名带姓的,有时甚至连名都没有,就喊她“喂”。
凡界日子苦,笑贫不笑娼,村里人虽烦段巧儿每天满大街的扭屁股,却也没苛责过他们,那闲置的破旧茅草屋,他们愿意住就住,段巧儿死了之后县城里同她相熟的寡妇清明时还记得给她上柱香、烧两把钱纸。
李描说:“后来我知道段迟是宗主私生子之后,我好像想明白了,这小子在抹杀他的过去。”
他甚至在抹杀段巧儿存在的痕迹。
那天李绘出去卖画,李描跟着村里的孩子躲进了山里,修士们甚至放火烧了山。
幸亏村里的孩子从小比较野,他们从山里的小溪潜进了山体岩洞,又从岩洞顺着地下水往村子里游,最后藏在了村子的那口井的井底。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水,进岩洞要潜很深。有的孩子太小了不敢下,他的阿哥阿姐只能牵着他躲在瀑布里看看运气,还有的水性不好,也有水性好的意外脚抽筋。
村里二十三个孩子,九个藏在山上的都死了,还有七个死在了水里,那时天寒,他们在水里泡了两夜,还有四个死在了井底。
山火未退,他们也不知道段迟带来的人走没走,活着的三人抱着四位小伙伴的尸体在井里泡了一夜。
李描就这么看着几日前还在同自己嬉戏打闹的孩子慢慢闭上眼,身体发烫,又慢慢变冷,不动了,皮肤被泡的发白。
然后开始发臭,慢慢被泡胀……
李绘回来时看见山火,差点就要疯了。
县里横尸遍野,曾跟段巧儿好过的县令被吊死在了门房上,村里没有半点活物的气息。
“在井底找到我时我哥的表情可吓人了。”李描叹了口气,“当年皇帝坑我们老李家时,我哥都没有过那么吓人的表情。”
李绘就李描这一个亲人了,若这个弟弟真没了,李绘当时不过炼气七层的修为,怕是也能豁了命地冲上万法宗去……
“跟我在井底呆了两夜的,一个傻了、一个疯了,最后还能蹦跶的竟然只有我……”李描说着眼睛又湿了。
“隔壁县的主事过来收地时才得了空去清理井底,那尸臭可呛人了,隔着八百里他们就开始吐。那井里挤着四张已看不出人样的大脸,根本没人敢下去。”
最后是李描下去捞的尸,他顺着绳子下去,用绳子系在尸体上再等上头的人将尸体拉上去。
滑腻的触感让李描记忆犹新,有两具尸体灰绿色的背后还长了不少白菌,他们的表皮已经同血肉分离,只需要轻轻一碰,就能搓下一大片去。
他们都被拉了上去,水面上还飘着一副人皮手套,是李描意外碰下来的。
根据衣服推断,那是村东那家的阿姐的,这位阿姐最爱美了,她的绣活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他们说等两三年后就给阿姐说一门好亲,将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段迟不认得我,那时我刚流放,又整天在地里跑,晒的黢黑的。他其实也不记得我哥,那时候他总把自己关在家里,走路还总低着头。”
李描笑了,“但他认得我哥画春宫图的精湛的画技。”
世界上人这么多,总能让你遇见个别特荒谬的。
段迟跟他们相差不过两三岁,朗月在北城区被李绘骗的时候是元丰三十六年的春天,那时候朗月刚满十二岁。
再然后就是李描曾经讲过的“画了以万法宗宗主及合欢宗宗主为原型的一套春宫图然后就被万法宗宗主通缉了”的故事。
李描挑了挑眉:“当然,我刚说得多半都是我编的。”
朗月翻了个白眼,“懂,北城区规矩。”
“月姐觉得可信的有多少?”
“三七分。”
“真七假三?”
朗月很给他面子:“假七真三。”
根据他的微表情跟情绪的衔接及转换进行判断,这小子说的事至少有八成是真的,剩下两成留个润笔空间,天塌下来有这小子的嘴顶着!
“所以你看见尸体会产生愧疚的情绪?”朗月跳了个话题。
李描略回忆并剖析了一下自己,“好像……是的。”
“为什么?”
“可能……”李描苦思,“因为我觉得活着是件美好的事情吧?所以我不太喜欢夺走别人的生命。”
“即使我会愧疚,看见生命逝去会惋惜,会想‘啊,这个人是个还不错的人’或是‘即使这个人是坏人,应该也会有人因为他的死而伤心’,但该动手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就是了。”
李描有些无奈,“在我跟我哥逃亡的路上我们杀了不少人,我还是没有习惯。”
他说:“我也不想习惯。”
朗月点头,有参考价值但是没有实践意义。
她很难调动她那“瘸了腿”的共情能力及匮乏的想象力。
“所以月姐。故事也听完了,明天该怎么办?”
朗月歪头,“我想你应该听过‘小桂花谋杀悬案’。”
李描微愕。
小桂花谋杀悬案——往离谱的方向合理地狂奔。
简单来说:叶藏于林。
只要事情从始至终都变得离谱起来,那么中间的一点不太通顺的逻辑问题就会瞬间变得合理……
李描问:“串供吗?”
朗月婉拒,“要往不同的方向离谱得毫无关系才会合理。”
他们注定会被怀疑,这个方法至少能让他们不那么快被逐出师门,事情瞬息万变,水先给他搅混了,拖得一时是一时。
忽地二人耳朵一动,对视一眼。
破空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