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盐挑眉:“不请我进门坐?”
“有事您说。”朗月客气。
“还有一个月开学,约不约藏书阁?”
系统:[就万法宗这基础课,我月姐还需要学?]
不是系统吹牛啊,是自从当年黑老鬼发现朗月认字之后,就逼着朗月在复健之余把基础课都学完了。
别的不说,就说让广大筑基修士深恶痛绝的草药课……
其参考书目《修仙界常见草药手册》,朗月在柳松岚找黑老鬼制女尸魁的时候她就开始背了,后来进北城区,住在丹青家里,天天跟两个医修混在一起,阿镌闲的没事就给朗月补一补草药知识。
阿镌教人可没丹青这么温柔,恰巧当时朗月刚从土楼里出来,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就这么玩成了药罐子,阿镌每次给朗月弄药都会弄两份,一份是她该吃的,另一份是有毒但是毒不死人的。
两份药摆在朗月面前让她认,朗月拿错了阿镌也不管,就这么一脸平静地看着朗月吃下去,然后任由朗月在屋里疼得打滚。
每一天的药都会进行微调,朗月愣是吃了半年没见过重样的。
被折磨狠了的朗月自我保护机制被迫启动,在被阿镌荼毒三个月后成功背下所有草药的样子跟药性。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不,阿镌开始拖着朗月去帮她采药跟粗制药材,但凡出错等着朗月的就是阿镌一句听不出情绪的“吃下去”。
朗月被迫“尝百草”,系统窥屏都差点对“吃下去”产生心理阴影。
剩下的什么妖兽学、修仙界常识、正道联盟规则学也因为有北城区那群鬼人,朗月被迫倒背如流……
万法宗的课可没有北城区那群王八蛋教得那么有深度,朗月从北城区出来后再看万法宗的题,那就像是小学生学完了微积分,再看在背九九乘法表的同龄人,一切都是这么的索然无味。
你说你要考个鸡兔同笼,我还要思考一下,怎么用不超纲的方法答出来,结果你丫期末考九九乘法表——没有理解,得分全靠背。
朗月歪了歪脑袋:“藏书阁一层有阵法相关的书么?”
筑基期新弟子只能进一层,进行过一次年考并合格的才能进二层,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想来一层的书会基础得不能再基础。
邹盐想了想,“要不一起去问问?”
朗月点头。
系统:[你还真去啊?]
朗月:[女生之间有一种友情叫“我陪你上厕所”。]
——也许无意义,但我会陪你。
系统:[万法宗知道你把他们的藏书阁称为厕所么?]
朗月也不知道这个“神工智障”是怎么回事,没事就喜欢跟她吵两句。
万法宗的藏书阁距离兰院隔了两座山,但是没关系,她们在修仙界,万法宗有传送阵。
筑基期弟子福利——传送阵免费。
但!万法宗只给筑基期弟子开通了“小院——藏书阁”、“小院——学院”两条线。
“也够用了。”邹盐感叹。
藏书阁果然……没有阵法相关书籍……
但是朗月在夹缝里找到了《清冷师尊的堕落(合集)》之类的玩意。
朗月表示:嗯,这个藏书阁,很可以。
系统:[这页我看完了!别发呆!快翻页!]
朗月灵机一动:[我是不是可以利用你的记录能力量子速读,搞完这几本书,然后让你投影给我看电子书?]
系统:[Σ( ° △ °|||)︴]
一人一统瞬间打开了新思路,当场包圆了万法宗藏书阁的“课外书”!
——
元丰三十六年十二月三十,春分已过去十一天,距离惊蛰开学还有十八天,这日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朗月在万法宗度日如年。
她的速读到底比不上一个“神工智障”,而这个狗系统憋了四年终于有机会报复它的宿主了,于是它在朗月看《清冷师尊的堕落(合集)》的时候疯狂给朗月剧透……
朗月将邹盐从藏书阁里扒拉了出来,“下山过年么?”
万法宗弟子并没有宵禁,只是不鼓励弟子离开宗门范围,筑基修士多还于凡界有所牵连,下山回家过年的不在少数,只是等到灵海期就必须斩尘缘了。
没想到邹盐却是满脸疑惑:“过年?”
哦,倒是朗月忘了,邪修也不一定“过年”,至少阿镌跟易伯山是没这习惯的,丹青、黑老鬼、铃不响都是从简,过年只是吃点好的,这样算起来,朗月熟悉的北城区居民中认真过年的竟只有张大海跟店小二了……
朗月换了个说法:“下山玩半日,午夜就回,去不去?”
邹盐最终还是答应了,想来是玩心未泯,想知道知道“过年”是个什么东西。
从万法宗传送阵下到天枢城,从天枢城南门往外走一个时辰有一个凡人聚集处——桃花镇。
“卖——炮竹——嘞——”
一声吆喝入耳,驱散了一路的清冷。
朗月带着邹盐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她们到的时候恰巧刚过午饭的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叫卖声、车马声、道喜声、孩童的嬉笑声、巷角偶尔炸响的爆竹声……
往日里灰扑扑的青砖黛瓦、纸糊的破窗被春联与窗花添上了一抹亮红,商铺门口的红灯笼挂了一长串。
邹盐虽说也算半个崎城人,却也没见过这般人头攒动的景象。
她不知道什么是“过年”,只听着周围的一句句“新年好”,再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心底莫名释出一丝喜意,在藏书阁里待久了后变得沉闷的心绪忽然就开朗了起来。
朗月回头问她:“你身上有铜板么?”
邹盐:“啊?”
朗月悄悄叹了口气,果然像易伯山那样不识人间烟火的邪修也有不少。
朗月借着袖子的遮掩,从储物袋里拿了两吊钱给她,又牵着邹盐的手往一个小摊上走。
“老板!糕点怎么卖啊?”
老板看了一眼朗月,“包豆沙的一文、糖芝麻馅的三文两个。小姑娘外地人吧?过年不回家啊?”
朗月扯起一抹开朗的笑,“一样来两个吧!我爹走商的,刚好到这附近了,他今日忙没空管我跟我姐,让我们下午自己出来玩。”
老板笑眯了眼,从朗月手上接过五个铜板,一样一个包在荷叶里给她包了两份:“圆的是芝麻、方的是豆沙啊!”
朗月接过糕点,笑着跟老板道谢,将其中一包塞到邹盐手里,她掀开荷叶对着巴掌大的圆糕啃了一口,邹盐犹豫了一瞬,有样学样。
“看明白了吗?”朗月问。
邹盐点头。
“会玩了吗?”
邹盐有些犹豫。
朗月将最后一口糕点吃下:“不会也没事,可以仗着年纪小,直接问就是。”
“我筑基了……”邹盐有些怯。
朗月捏了一把邹盐的脸,“你十三。”
小孩总有小孩的特权。
“那你呢?”邹盐抓着朗月给她的两吊钱。
朗月挑眉:“我去找找在哪能混一餐年夜饭。”
也不晓得桃花镇的食肆里有没有能做年夜饭的,若是没有,那怕是要亮身份去镇长家里蹭了。
冰山美人说白了今年也刚满十三,朗月刚把邹盐放出去她就在集市里撒起了欢,这边称半斤糖、那边看看制簪,二百块也不算少了,够她玩好久。
朗月嗅着空气中的烟火味转身,“老板!这边晚上炸龙灯吗?”(*)
挑着竹筐的汉子笑得露出了一口黄牙,“炸的咧!炸的咧!小妹买我的爆竹不?”
“买!我们就两个人,老板你看我们应该能玩多少?”
“那一筐左右够了咧!”老板指着一个直径四十厘米左右的竹筐。
“那就要一筐吧!一般什么时候开始炸啊?”
“一般吃完饭以后……你听鼓嘛!”
朗月笑着接过爆竹,又问了老板附近哪里有食肆今晚还开门,还问了两句镇里有什么特色菜。
搞定了晚饭后,朗月在食肆包间里利用弟子牌通知了邹盐。
她没再下集市逛,就坐在二楼的包间里,半开着窗,就这么欣赏人来人往。
系统:[你好像一只鬼。]
一只靠吸食人间烟火气伪装成人的鬼。
朗月趴在窗沿上:[怎么会呢?我明明是人。]
系统:[但宿主你身上会有一种抽离感。]
好像能熟练而自如的应对这世间的一切,但系统能探查到宿主的情绪,它知道,她的笑是演出来的。
朗月:[既然能探查到我的情绪,那你应该知道我确实比在宗门里轻松了一点。]
系统沉默了,因为朗月说的是对的,作为仅能机械思考的生命体,它感受到了自己在一瞬间逻辑产生了矛盾跟混乱。
笑容的机制是什么?一个眼里没有众生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众生?
朗月安慰它:[别想了,人类很复杂。]
系统:[您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