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言耸听!”侍卫短暂的共情后,就瞬间收回了动摇的眼神,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这次再也顾不上什么官道有人,直接掏出匕首,准备抹了张氏。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的丫鬟忽然冲了过来,死死地抱住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张氏。
耳边传来力气刺入皮肉的声音。
张氏觉得胸前滚热,睁开眼睛,就看见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丫鬟眼神涣散地看着自己,嘴角的鲜血顺流而下。
张氏眼底剧痛,一把抱住面前的丫鬟,“佩儿!”
侍卫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甚至有几分嫌弃地看着面前的丫鬟。
倒是挺主仆情深。
但是有什么用呢。
跟了个没用的主子。
不等主子亲手处置了,就先被别人处置了。
侍卫眼神清冷,“到你了。”
张氏目光也跟着涣散,只能死死地抱紧怀里的姑娘,手绕到背后想要把她身上的伤口堵上,眼泪流的比她身上的鲜血还要多。
可是一听到侍卫还要杀张氏,丫鬟拼劲了最后一点力气,转过头,死死地抱住了侍卫的手臂,声嘶力竭道,“主子,快……快跑!”
侍卫不慎厌烦,直接一道扎在了佩儿的心口,抬手想要把这烦人的奴才丢到一边,奈何这丫头看着没没几两肉,力气却是大得很,任凭匕首扎在自己心口,死死抱住对方的手就是不肯放。
她已经痛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嘴里都是血,只能用眼神示意张氏快跑。
张氏心里又酸又疼,真是傻丫头。
跟来的有四个侍卫呢。
她丢了自己的命,缠着这一个有什么用?
她若是敢跑,身后的人立马就能要了她的命!
可怎么办呢?
张氏闭了闭眼睛,横竖都是死了,总不能让佩儿这条命白丢了吧?
罢了,就在黄泉路上坐个伴吧。
她闭上眼睛,闷头往前就要冲出马车。
“还愣着干什么!”被佩儿牵制住的侍卫一声厉喝,瞪向一直冷眼旁观的同僚。
对方抓着刀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出手的意思。
就是觉得怪没有意思的。
张氏说的没错,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过就是于兆和身边一条狗,今天死的不过是千万个他们中间的一个而已。
侍卫气不过,骂了一句脏话,伸手一把抽出对方的剑就向着张氏后脖颈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一道银光一闪。
张氏已经闭上了眼睛,知道自己今天要么是被后面的人砍死,要么就是被外面的人一刀毙命,就算是侥幸跳下马车,也会摔断脖子死去。
她仿佛又听见刚才带着希望而来的马蹄声,还有利器破空的声音。
“扑通!”一声、
她感觉自己好像摔在了马车前的驾车板上,除了胸口处因为撞击传来的闷痛,身后并没有其他的通感。
张氏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马车前哪里有另外两个侍卫的影子。
忽地,身侧传来“砰!”一声。
浑身是血的男人重重地从马车里摔了下来,恰好脸对着张氏这边。
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和脖子上都是青紫,没了呼吸了。
显然是中了剧毒死了!
张氏被吓的不轻,尖叫一声爬起来往后缩,可是想到佩儿就是死在这个人手里,心里的恨意瞬间战胜了这短暂的惊恐,她抬脚用力把那人往下踹。
忽地,马车顶上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马车马上都要跑到悬崖下头了,你这么踹,是想跟他同归于尽么?”
张氏豁然抬头,就见一张精致却又不失英气的脸,正蹲在马车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之所以说精致又不失英气,是因为她今日穿了一身男装,长发书在头顶,发带散开,随风猎猎飞舞,手上一把折扇,轻松闲适,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祇。
张氏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昨天找到自己做这笔交易的人,眼前瞬间一亮,“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孟萧潇挑眉,“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来。”
张氏这下放了心,赶紧回身,把马车拉停。
孟萧潇从车顶跳下来,一脚把车前的男人踹了下去,“路上其他人都解决了,你安全了。”
张氏顾不上自己,匆匆用自己衣服的袖口擦了一把脸,连滚带爬地往马车里爬过去,用尽力气把浑身都被血染透的佩儿拉出来抱在胸口。
余光瞥见倒在车上的另一个男人。
跟刚才剧毒而亡的男人不同,他还没死,只是受了伤,浑身动不了,只是略带祈求地看着张氏。
张氏没理,对于她来说,这些人不过都是于兆和的帮凶,只是有人凶狠有人犹豫罢了。
她真正的救命恩人,不是持刀冷眼旁观的这些侍卫,而是孟萧潇。
她的佩儿都死了,她没有心去同情别人。
只能说不补刀,是生是死,就全看他自己了。
“佩儿!”张氏搂着佩儿慌里慌张地想要去捂住她的伤口。
可是正如刚才,血太多了,越流越多,她根本就捂不住。
佩儿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已经全无反应,手上还保持着抓的动作,不肯放手。
孟萧潇上前,把了一下佩儿的脉搏,然后用了点巧劲,把她已经僵硬的手摆正,“已经没了脉搏了,救不回来了。”
张氏当然知道救不了了。
流了那么多的血,又是在要害处,她是人又不是石头。
她只是不肯松手,“她是于家的老太太赏给我的,从我当了这个姨娘,就跟在我身边。我处处防着她,但是又不得不用她,这么多年,我从没正眼看过她一眼。就连今天做的那些事,也是故意拉着她来说的,就想拖她下水。”
可是谁知道,至亲至切的人,她当着孟萧潇的面信誓旦旦说一定不会弃自己于不顾的人成了最大的杀器。
而这个她从头到尾的小姑娘,拼死拼活,只为了救她一条命。
张氏哭的眼泪鼻涕都糊弄在一起。
若是平常,她定要在意是不是会被于兆和嫌弃。
可如今她无所谓了,谁管他嫌不嫌弃,她只知道自己很伤心,这么多年青春错付,还忽略了身边对自己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