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院子里的小厮上前来报,“相爷,方才我们发现表小姐晕倒在后花园。”
相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之前梗着脖子叫嚣,如今正主来,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就先跑了,分明是做贼心虚。
那李神医分明是个冒牌货!
想到一家子被这个李神医戏耍了半年之久,甚至,连孟萧潇和张大夫说的药里有毒物的事儿也是真的,他脸上顿时一片漆黑,沉声道,“派人去追,要抓活的。还有,找人把表小姐安顿好,等她醒来问清楚,也让她暂时不要往这崔竹院来了!”
小厮拱手下去。
相池在焦急地看向孟萧潇,“刚才是老夫冒犯了,在这里给姑娘道歉。”
对方是相周的父母,孟萧潇哪里真的能受了这样的礼,赶忙道,“不必,涉及家人,有犹豫也很正常。若是我发现师父的药方里有了毒药,我也是要多方观望取证才会信。”
相池感动于孟萧潇的宽容大度,松了一口气,这才转向风啸寒,“方才,这位姑娘说那李……骗子的药渣里发现的东西。不知道对夫人身体是否有影响?是不是他害的夫人……”
风啸寒看向孟萧潇,带着疑问。
孟萧潇示意管家把刚才的药渣拿给风啸寒看。
风啸寒甚至都没摸一下就皱起眉头,冷嗤出声,“罂—粟?丹砂?还有麝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真死心不改。”
这几味药名出来的时候,相池的心就开始往下沉。
一字没错,那就说明张大夫所言是真的。
他顾不上去问这李神医跟神医谷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风啸寒,“这药,到底是什么功效?”
没等风啸寒开口,江丞温声道,“药量小的话,有短暂麻痹止痛的效果。可如果是药量大了,容易让病患产生幻觉,并且会成瘾,一日没有服用就好似百爪挠心,生不如死。”
“这些药放在一起,会让病患表面看着气色很好,面色红润,精神奕奕,跟常人无异,但是也只是短时间的效果,随着药效减少,就需要增量药量……直到,身体虚空,彻底醒不过来。这样的过程,身体强健还能多撑一阵子,若是身体本来就陈珂已久,怕是半年就熬不住了。”
完全跟张大夫说的一模一样,而如今,也刚好是半年。
相池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嘴里喃喃地念叨着难怪,难怪。
当初就是因为徐岁音把李神医请来之后,夫人的病立马就有了好转,所以他才会坚信不疑,更是对徐岁音十分的感激。
如今看来,不过是沾了蜜糖的毒药。
孟萧潇看着相池刚才还威风八面,如今却好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样,整个人一下苍老了许多,到底是于心不忍,开口道,“我师父来了,您且放心。”
风啸寒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冲相池做了个失礼了的动作,径直走到床榻边,给相老夫人诊脉。
孟萧潇从旁解释,“刚才徒儿喂了一点药进去,吐出来一些毒血,稍得喘息,但是并不多。”
风啸寒点头,“能吐出来就算不错,若不是吐出来这一点,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风啸寒自己也是刚醒来,身子骨还有些虚弱,刚才赶来相府已经消耗了不少精神,这时候就有些支撑不住,只是稍稍坐了一会就感觉满头的汗,把完脉后,完全没有力气行针。
他微笑着看向江丞和孟萧潇,“你的师兄弟妹们都不在,江丞还受了伤,如今只有你了。正好,我检查一下你这些年的学术,是不是有进步。”
孟萧潇也不怯场,拿起银针上前。
师徒二人,一个指点一个落针,几乎是在风啸寒指出穴位的瞬间,孟萧潇的针就到位,需要飞针或者拨针的位置,她也是丝毫不含糊。
一套下来,相老夫人原本惨白的脸色有了些许松动,眉毛难受地皱着。
相娇娇守在床边,虽然是对孟萧潇和风啸寒十分的放心,但是心里却难免着急,“娘?娘您怎么样?”
相老夫人没有回应,只是忽然弯腰起来,吐出一口血来。
依旧是黑色,但是比起刚才那一口,要好上很多。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相娇娇,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定是我的幻觉,竟然见了周周,又见了娇娇。”
相娇娇听的心酸到了极致。
娘亲是要怎样的思念,才会把她摆在跟哥哥同样的位置上。
“这样连着针灸七日,佐以药物,定然能把夫人身体里的余毒清除,这七日至关重要,病患本就有心疾,不能大喜大悲,可是拔除余毒的过程却是十分地耗费心力,过程十分痛苦,是以需要至亲的人在身边陪着。”风啸寒拿了一块帕子递给孟萧潇擦汗,起身要走,“趁着如今病人不清醒,能睡就多睡一会。若是中途挣扎太厉害,可用绳子把病人绑着。不过,应该不会。她身体亏空,只会觉得痛苦,怕是挣扎不起来。”
“有劳风谷主。”相池感激的不行,“我已经吩咐下人洒扫出房间来,请三位在府里暂住一夜。”
风啸寒摆摆手,“不必。”他随手指了张大夫,“一会我给他一个方子,让这位大夫在这住一晚。你们诊金照付就是。”
张大夫受宠若惊,“我、我可以吗?”
“既然请你来,就说明你可以。”风啸寒摆摆手,借着孟萧潇伸过来的手撑住,疲惫道,“相爷体谅,我们该回去了。”
相池见他们不肯留,又让人去取金银财帛,被相娇娇拦了下来,“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他们不会要的。”
相池闻言,不再说什么,和相娇娇一起,把师徒三人送到府门口。
相娇娇要留下照顾相老夫人,不能跟他们一块回去,让管家套了相府的马车来,见江丞自己也吃力,主动上前扶着风啸寒上马车。
手臂触碰的瞬间,她感觉到了男人的手。
细腻,却又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