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已经把那些东西都碾成粉末了,熬煮过滤的时候,那些粉末要么是被病人喝掉,要么就被过滤出去。
根本不会留有痕迹在。
他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漏网之鱼。
真是!
一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脑海里天人交战,正想着要怎么把这关糊弄过去,徐岁音却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只觉得孟萧潇莫名其妙,“从药渣里找出来的东西算什么?谁知道你们在这里面动了手脚,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原来姑姑喝下去的药?”
相池皱眉,侧头看了徐岁音一眼。
他从前只觉得她是有些小家子气,虽然对相周有那么一点心思,动作也不太上台面,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何况,相府的威名摆在这,他太自信了,自信没人敢在这样的威严下有什么大动作。
所以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
如今,他眼神却变了。
稍稍侧身,把身后的徐岁音露出来,全然没有再有袒护之意。
相娇娇嗤笑出声,“你的意思是,这府里的管家并着下人甚至是我爹都想害我娘,只有你一心一意想要救她?”
她声音挺大,不仅屋子里的人,就连门口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恰好门口的侍卫穴位到了时间,身上一软,齐刷刷跪在地上,“老爷小姐明鉴,我等效忠相府,绝无二心。”
院子里的丫鬟仆从觉察出不对,也跟着哗啦啦跪了一地。
“老爷小姐明鉴,我们伺候夫人尽心尽力,绝无二心!”
“是啊!我们许多人都是看着少爷小姐长大的,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一心为了相府,夫人对我们也极好,我们怎么会害夫人!”
“……”
“表小姐就算是想要功劳,实在也不该把我们都一棒子打死。整个相府,都盼望着老夫人能身体康健,没人比我们更希望相府恢复从前的荣光。”
他们七嘴八舌,心里却再暗暗着恼徐岁音,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非要把他们也卷进来。
从前看着这个表小姐,虽然有鸠占鹊巢之意,但是毕竟真的能哄得老夫人开心,他们对她就很是尊敬,如今刚拉拢好的人缘,在这一刻纷纷消失殆尽。
徐岁音深吸一口气,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怎么就成了她抢功劳,把他们都一棒子打死了?
原本李神医还有说话的机会,如今院子内外,气氛前所未有的团结,大家为了表忠心,怕是连他们一根头发丝的风吹草动都盯得死死的,除非他是能现在就长出一双翅膀,否则这相府他算是出不去了。
李神医也想吐一口老血,无语地看了一眼徐岁音。
没脑子的蠢货。
他悄无声息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银针和药包已经在手里攥着。
回春堂离相家不算远。
只是因为相家养着府医,风头正盛的时候,请的是宫里的御医,京都再大的医馆跟这样的豪门望族也是没有关系的。
被派出来的大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路揣着忐忑,上了相家的马车,下来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从马车上摔下来。
管家上前撑了一把。
大夫见苦肉计不管用,只好重新打起精神站起来,苦哈哈地看着管家,“老哥哥,您给透露一下,这府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都是穷苦人家,靠着这点医术混口饭吃,家里尚有八十岁的老母亲等着养活,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我可不能回不来啊。”
谁知道这豪门大户里会出什么腌臜事,才需要他们这样的小医师去看,看完就灭口。
管家哭笑不得,“你放心,相家如今也没有这样霸道的势力。不过是府里生了些差错,需要请你去辨认点东西,你什么都不用管,只实话实说就是了。”
话说到最后,越来越严肃,最后已经带着警告。
大夫没吭声。
一路投也不敢抬地进了后院,也没瞧见里面坐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就见带他进来的管家递过来一个托盘,“劳烦您,认认这是何物?”
大夫仔仔细细辨认好一会,眉毛紧紧皱着,好半晌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回托盘,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回大人们,此物乃是罂—粟,不过……”
相池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听见这句不过,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垂在身侧的拳头都攥紧了,“不过什么?”
大夫被吓了一跳,头压的更低了,声音磕磕绊绊,却是把罂粟的功效说的清清楚楚。
“此物能短暂止痛,也有让人兴奋的功效,段时间内让病患看起来好像康复了,精神头好。不过不能多用,用量过多的话,会让用药的人对此物产生依赖性,还会产生幻觉,长此以往,少量的药没了作用,就会越用越多,可用的越多,反噬越厉害。成瘾只是其中一个部分,还会精神恍惚,久了还会萎靡不振……”
他这边还没说完,就听管家一拍大腿,“夫人后来就是这样的,整日精神恍惚。不过,萎靡倒是不至于……脸色瞧着很好。”
大夫一板一眼道,“这就是我说的不过。这药物在医术里很少记载,我也是跟个女子接触过,学到一些,了解一二。夫人脸色好,是因为这药物上还熏了摄像,加了朱砂。这是传闻中长生丹的配方,但是配方既然是传说了,自然是没用的,反而是有毒,让患者面色红润,但实则内里已经坏了,慢慢的消耗而死,旁人还查不出任何病因。”
“砰!”
是相池手里的茶杯砸在了地上,稀碎。
大夫被吓的一个哆嗦,不住地在地上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小的说的都是真的。”
李神医从旁怒不可遏道,“胡说八道!老夫从医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这位药!一个小医馆里的医师,信口造谣!”
危及身家性命,大夫终于装起胆子抬起头,看着李神医,脸红脖子粗的辩驳,“你没见过,怎么就能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