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萧潇听见这声音,毫无负担,偏头认真地跟凤惜麟说道,“要好好读书,不然这素质……啧啧。”
凤御临坐在车里,身形没动,声音却是清晰地透着车壁传出去,“不要讲脏话。”
凤君琛:“……”
你不要太过分啊!
凤惜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总结起来就是六个字,多读书,少挨打。
清水村是京城边上风景最好的镇子,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正对面的半山腰就是南山书院,隔得远远的就能瞧见山上层叠的白墙黛瓦,一直蔓延到山顶上,足见书院之大。
孟萧潇落脚的庄子里,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住处,是一间不大的农家小院,虽然简陋,但是打扫的十分干净。
她把采光好的厢房主动让给凤御临和麟儿,自己则只挑了对面靠西边的厢房。
凤御临剑眉为皱,“既然是你安排的住处,还是潇潇住东厢。麟儿随你就行。”
孟萧潇头也不回,“无妨,我又不在这住。”
凤御临:“??”
她不在这住,他来干什么?
孟萧潇回头灿然一笑,眼底暗含算计,“在家里不是答应好的,我帮你治病,这京城让我横着走?”
她抿了抿丰润是的红唇,随口解释,“我想去南山书院瞻仰一下帝都学子的风姿,要辛苦你在这住几日,扮演我的哥哥和内家侄儿。”
哥哥?
凤御临懒散地靠着柱子,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
瞻仰?
风姿?
南山书院那群学生,各个油头粉面,瘦的跟小鸡仔似的,除了满脑子之乎者也的,就是各个世家砸钱送进去镀金的。
这有什么要瞻仰的?
尤其是,南山书院里面的学生可都是男人。
凤御临眯了眯眼睛,“你要逛南山书院?要本王陪你去么?”
不必,伤了师兄的人,她要自己去收拾。
南山书院的秘辛,她要自己去找。
多出来的人情,都是要还的。
孟萧潇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房门合上,穿着一身短打的管事拿着账簿来找孟萧潇。
清水村是秦氏的嫁妆,从前落在孟家手里,如今又还给了孟萧潇。
这里的管事还是秦家的老人。
他眼带打量,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旧主的后人,不卑不亢道,“小小姐,这是庄子里近三十年的往来账目。大小姐当初把庄子交给我的时候,就不曾再过问过。如今可算把您迎来了。”
想到秦氏的遭遇,他热泪盈眶。
孟萧潇在京城状告亲生父亲,为母伸冤、追回母亲的嫁妆的事儿穿的京城人人皆知。
倒是很有些秦家当年的风姿。
来之前,云月就已经把这清水村摸了个底儿透,会选择在这里落脚,不仅是因为这里环山,药材丰富、地理位置方便,还因为这里是秦氏下面的庄子里,这么多年管理最好的庄子。
要知道,秦家已经没落了。
秦氏也没了,她唯一的女儿五年前被孟家人踹下山崖。
秦氏一脉,已经全无指望了。
这些庄子的收成都落在了孟家手里,其他人躺平摆烂,趁机偷奸耍滑的多了去了。
可清水村是唯一一个,旧主不在,却还正常运转的庄子。
也是唯一一个,自从秦氏死后,就跟孟家断绝往来的庄子。
云月说,这里的管事当年受过秦氏的一饭之恩,一个乞丐,在秦家摸爬滚打许多年,跟着秦氏到了京城,替她守着这个庄子。
秦氏走后,他就只剩下这个庄子,精心打理,只等有朝一日,秦家后人来收回。
孟萧潇不必翻看账目,只是看着眼前皱纹横生的男人,语气里带着尊敬,“文伯伯,您辛苦了。”
文管事闻言浑身一颤,眼眶发红,“扑通”一声就给孟萧潇跪下了,“小小姐抬举了!大小姐在世的时候于我有恩!我曾答应了小姐,要好好给她守着这个庄子。以后要交给您傍身!早几年您出事的时候,是我无用,有负大小姐所托,如今看您身体康健,我心里惭愧。”
他俯身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等了,三十年啊。
从秦氏出嫁,到如今孟萧潇长成。
孟萧潇弯腰把人扶起来,又递了个帕子过去,“既然我身体康健,您还惭愧什么?我母亲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感激您给我留了这么一处容身之处。”
文管事忙道,“您放心,别的我不敢说,清水村的村民和长工都是秦家旧人,除了死了跑了的,如今剩下的,都是踏实肯干的,只忠于小姐您一人!”
孟萧潇又跟文管事一阵寒暄,话毕才道,“下半年秋闱,南山书院正开门招生。我想去读几天圣贤书。”
众所周知,南山书院只有学堂,并没有女学。
何况孟萧潇会带人找到这来,显然不只是落住这么简单。
可是文管事不亏是秦氏得力的人,脸色都没变一下,当即就理解了孟萧潇的意思,开口道,“倒也不难,清水村没有耕地,早年的时候生存困难了点。好在大小姐教我认过药材,我就让他们在周边山上采药来维持生计。”
“原本都是到城里去卖,后来才知道南山书院也常年收药材,大多数是我们庄子供的。我刚好认识里头的一个小管事,让您混个身份进去还是可以的。就是要委屈您,毕竟这个身份,跟那些世家子弟没有的比。”
那里权贵聚集,他怕孟萧潇受了委屈。
孟萧潇倒是觉得正好。
都是世家子弟,知根知底了,那她这个冒牌货不管是冒充谁家的外亲,都有被戳穿的风险。
但是平民子弟,他们一来看不上,二来就算被盯上,相信文管事也有办法糊弄。
何况,身份低怕什么,外面自然有人镇着不是吗、
“辛苦您。”孟萧潇道。
清水村风景秀美,可在以农耕为主的古代,没有耕地,那就意味着没有吃的。生存肯定很艰难。
他们愣是熬到了现在。
孟萧潇没有架子,文管事也很和气,摆摆手,笑呵呵道,“这不算辛苦。何况,秦家是医药世家,我们辨认药材也是从秦家学的本事,不过是学以致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