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京兆府尹就派人来孟萧潇这里传了消息。
孟擎天和林氏挨不住刑,在里面互相攀咬,把这些年做过的事情都交代了个干净。
这还不够。
事关人伦,此时已经通禀圣上。
皇帝这才得知,孟家进献了那么多妙药灵丹,领着宫廷的俸禄,凭的却不是真本事,而是发妻家里祖传的医书。
这是欺君之罪。
孟擎天和临时被判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归。
孟家二女儿孟扶雪,死在监牢一场大火里。
孟扶苏成了哑巴,眼睛也看不清楚了,有人看见她在近郊的接上,同野狗抢吃的。
从前天子近前的宠臣,成了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皇上赏罚分明,处罚了孟家,给了秦家封赏。
只是如今的秦家无人,封赏就一并送到了孟萧潇这里。
孟萧潇看都没看一眼,垂眸去看手里的医书。
秦家这部宝贝里,确实对“失忆症”有记载,里面给了详细的配方,除了她手头的药,还差一味“知天”,一味,“清宝。”
知天是上古名药,如今这东西,却不知道去哪儿找。
但清宝,倒是好找,“我娘的嫁妆里,是不是有个叫清水村的地方?”
“是。”
“你帮我收拾点东西,我亲自去一趟。”孟萧潇道。
云风领命下去,临走之前,她欲言又止地回头,“爷,听说孟擎天和林氏在路上备受折磨。被灌了哑药,毁了容貌。两人的手筋被挑了,在路上互相谩骂,但负责押送的官差每日都给他们灌药。”
吊着他们一条命,让他们走到流放的地方去。
这比让他们死还难受。
可这条条惨状,分明是在把孟萧潇曾经受过的苦,都还回去给他们。
这是她们连做做梦都想做的事情。
可到底是京城,不如药王谷好行事,条条框框的,不是律法就是人伦。
眼下有人帮她们做了这件事,云风不知道多痛快,坦率道,“听说这些,是摄政王吩咐下去的。”
孟萧潇恍若未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地,围墙外头传来一阵打斗声,夹杂着女子的痛呼和哀叫声。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真的只是出来替夫人采买东西!我没有偷东西!”
一道狠戾的声音响起,“那你把替夫人采买的东西拿出来,我们看过自然就会作罢。”
“我,我这不是还没有买上吗?”女子磕磕巴巴道。
“那你怀里护着的东西是什么?”男人声音恶狠狠的,“把她这衣服给我撕了!”
“……”
光天化日下,有人跑到她门口欺负人。
孟萧潇皱眉,跟云风对视一眼,就匆匆地往外走。
刚到门口,转到边上的胡同,就瞧见一群男人,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女人拳打脚踢。
云风没忍住,“住手!”
一个脸带刀疤的高大男人率先抬起头,瞧见是两个女人,不仅没有做坏事被人发现的恐惧,反而是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声,粗声粗气道,“不过是主子家教训个不听话的家仆,与你何干?”
他说话这功夫,蜷缩在地上的女子奋力地往前爬了几步,让自己的脸露出来,“救……救命!我不是……”
为首说话的男人眼神一狠,“都看什么,还不把人拖走!”
身后的家丁,二话不说,拖着地上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女人拖起来就要走,只是没等他们提步,“叮!”一声嗡吟,一柄锋利的长剑擦着男人的脸,剑尖没入前方的树干上,阻隔了一群人的去路。
孟萧潇眼神一冷,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听不懂吗?她说,她不是。”
刀疤男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脸,一手的血,眼神不由一狠,“姑娘,你要想见义勇为,怕是来错了地方,这里可是皇城根儿下,不是你那快意恩仇的江湖,她要不我们的人,我好好的捉她干什么。”
趴在地上的姑娘拼命摇头,眼泪和血糊了一脸,缓慢却又坚定地开口,“不……是……”
刀疤男抬脚就要去踹她,“贱人,你吃的是侯府,喝的是侯府的,好好儿养你这么多年,翻脸就不认人了?”
只是没等他脚落到身上,就被云风一把扯开了,“这么多个男人当街欺负个弱女子,要不要脸?”
刀疤男道,“什么叫欺负?她瞒着主子,偷了东西出来变卖。打死也是活该!”
孟萧潇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地上拼命摇头的丫鬟,“偷东西了?”
丫鬟见孟萧潇还肯问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伸手想要去抓孟萧潇的衣角,“我没有……”
“是我、是我捡来的东西……不是他们的……”
孟萧潇转头看向刀疤男,“哦。不如你说说看,你们丢了什么东西?大家一起见官,只要物件对得上,那你打死她我没意见。”
刀疤男噎了一下。
他哪儿知道丢了什么。
“她鬼鬼祟祟的就有事儿!”刀疤男气急败坏,“就算是对,那也是我们定远侯自己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定远侯府啊!
这京城的侯爷多了去了,孟萧潇还没闹清楚谁是谁,一时有些茫然。
云风从旁提醒了一句,“定远侯府是皇上钦赐的异姓王,本家姓于。”
孟萧潇好看的眉毛一皱,风华绝代的脸上显出一抹厌恶,“于绥宁?”
刀疤男骄傲的冷哼了一声,“现在识相也不算晚,我们郡主为人和善,大人大量,不会同你们这等平民计较。”
在这京都,遂宁郡主的名头可是比定远侯还要大的,人人都知道她是未来的摄政王妃,以后嫁给了凤御临,那就是这京都里除了宫里那些娘娘,最尊贵的女人。
谁知道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孟萧潇周身的反骨都要竖起来了。
于绥宁为人和善?
大人大量?
今天若是别人她还真要问个子丑寅卯,是于绥宁,那这丫鬟她要定了。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孟萧潇冷笑,“狗仗人势这方面,你们是深得你们主子的真传!”
男人瞬间炸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他招呼一声,身边立刻有七八个家丁抽出腰间佩戴的弯刀,朝着孟萧潇和云风围拢过来,“把人给我一并抓了,回去跟郡主复命!”
一群人不管不顾就朝着孟萧潇和云风扑过来。只是还没跑两步,一团身影冲进来,顷刻之间,男人们就七零八落地趴在地上哀嚎。
他们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和武器!
云风人已经站在了树旁,伸手拔下了插在树干上的长剑,一脸的意犹未尽,“也太无趣了一点,还不如药王谷那些药人!没意思。”
她回头伸手去捞趴在地上的小丫鬟。
身边攥着那丫鬟的男人,几乎是本能地松开手,甚至还把手里的丫鬟往她身边送了送!
刀疤男气急败坏,“张三!你他娘的在干什么!”
他不敢相信,这一群男人居然没干过一个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