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声不是第一次听到白玉质这个名字了,不过在此之前,她其实并未将她如何放在心上,之所以要挑唆白夫子和田氏过去,也只是想给这个居然敢真的住进表哥公馆的女人一点教训。
在林晓声的心里,白玉质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出身贫寒的穷酸文人家的女儿,更别说还被卖进了徐府冲喜。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认为白玉质身份卑微不堪,所以现在才更加生气。
凭什么就连这样的女人都能接近表哥,而她,徐寒山的亲表妹,林家最尊贵的大小姐,却被拒绝了。
没错,那日生辰宴上,林会长已经不算含蓄的跟徐寒山提起了林晓声的婚事,然而徐寒山却直戳了当的拒绝。
甚至在林晓声声泪俱下的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娶自己的时候,徐寒山还匆匆赶回了公馆。
就因为听说了白夫子和田氏在那里找白玉质的麻烦!
从那个时候起,林晓声对白玉质这个人就充满着敌意,她提出要做徐寒山的舞伴被拒绝,就猜到白玉质一定会来,所以林晓声央求林会长一定要带她进来。
林晓声的本意自然是想在这种贵太太和娇小姐们的富贵场里给白玉质一个下马威,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徐寒山竟然会亲口跟人介绍白玉质是他的太太!
表哥他是疯了吗?白玉质可是徐老爷的九姨太!
这是白玉质第一次见到林晓声。
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至少在白玉质没出现之前,她的美貌和身份都足以让她成为全场的焦点。
但是现在。
关夫人亲昵的拉着白玉质在她身边坐下,就在林晓声的对面。
“我叫你什么呢?徐夫人?还是?”
别看关夫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能成为关统的太太,那心里的弯弯绕绕也不比别人少,这场合里的机锋她看得明白。
白玉质就红着脸:“不必如此客气,叫我玉质就好。”
关夫人就顺着她,叫她玉质。
林晓声便冷笑一声:“这不好吧,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称呼名字未免显得无礼,其实要是按照规矩来说,我称呼你一句九姨太倒是合适。”
热热闹闹的气氛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就连关夫人都一脸诧异。
九姨太?
那是哪里来的称呼?
看众人不解其意,林晓声很是恶意的补充道:“看来众位太太小姐还不知道,这位白小姐,就是当时徐老爷那位冲喜的九姨太呢。”
“什么?!”
“这……”
许多人窃窃私语,用诧异和鄙夷的眼光看向白玉质。
林晓声见目的达到,很是得意。
她白玉质到底凭什么风风光光的以徐寒山太太的名义出现在这里啊,一个狐媚的贱人,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了?她林晓声偏要将她打回原形。
像这种低贱的人,就应该一辈子都待在污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林晓声毫不犹豫的在众人面前揭穿了白玉质的身份,有意给白玉质难堪。
她就不相信,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下,白玉质还能安心的以徐寒山太太的名义自居。
白玉质看着林晓声。
林晓声是个很骄傲的女子,从小到大,她在所有人的宠爱中长大,但是这种幸福的出身并没有带给林晓声宽容的性格,反而让她更加以自我为中心。
就比如现在。
林晓声口口声声说对徐寒山有多仰慕,实际上她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白玉质的身份,对徐寒山的影响难道会比对白玉质小吗?
不会。
白玉质再如何,在这些上流人士眼中也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可是徐寒山不一样。
徐寒山是跺跺脚整个沪川都要抖三抖的大军阀,林晓声将白玉质的身份说出来,听在别人耳中,那就是徐寒山败坏人伦子纳父妾。
日后若是有心人将这事当做话柄,徐寒山就是整个沪川上流圈层茶余饭后的谈资。
由此可见,林晓声并不是真的对徐寒山情根深种。
她不仅虚伪,还很愚蠢。
在场诸位谁不知道徐寒山与林家是实打实的捆绑在一处,徐寒山的名声败坏,对林家,对林晓声自己,都没有任何好处。
一句话搞出来这么多的麻烦事,林晓声竟然还在沾沾自喜。
关夫人是什么人物,能看不出林晓声的心思?
按理来说这是徐家和林家的家事,她本不应该插手,可今日白玉质是徐寒山亲自送上来的,关统亲自交代的贵客。
既然如此,那她就决不允许人在自己手上出了岔子。
事急从权,关夫人顾不上会不会得罪了林晓声,她开口便说:“这事也怨不得林小姐,咱们几个坐在这玩牌许久,头晕眼花也是有的,这玉质可是徐将军带来的姑娘,咱们陪着玩儿就是了,怎么还打听上了?”
这就是在告诉在场的太太小姐们。
你们可要想清楚,是附和她林晓声,还是站徐寒山亲自带来的白玉质。
为这么点儿八卦得罪了徐家,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识相点的就赶紧配合着跳过这个话题,随便玩点什么把这事翻篇儿!
出生在大家族的,谁不是七窍玲珑心?听关夫人这么一说,也都回过味儿来了。
合着大家伙都被她林晓声当枪使了。
她林晓声嫉妒人家能跟徐寒山搭上情,便出来瞎说,这不管是真是假,要是被白玉质给记恨上了找徐寒山告个状,她们这些人还能有好下场?
再者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她真是冲喜去的姨太太,谁不知道徐老爷当天晚上就去了根本没拜堂?
都算不上真的嫁了,这不光彩的冲喜也敢拿出来说嘴。
聪明人不止关太太一个,立刻就有一位小姐站出来说话。
“关夫人说得很是,我瞧着白小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不如我陪着去里间躺会儿吧。”
白玉质看向说话那人。
她生着一张团团脸,眼睛不太大,但胜在有神,唇角像是天生上翘,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讨喜的俏模样。
这人是安氏布庄的大小姐安妗绸,若是算起来,今日这些人里,就数她出身最低。
于是林晓声很是生气,她一边忌惮关夫人,一边又不甘心放过白玉质,两相思索之下,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我看是屋子里太闷了,要不带着她出去逛逛?”
众人诧异林晓声竟然真的服了软,于是便都又看向白玉质。
她现在的确面色不好,似乎面有痛色,本就雪白的脸现在几乎毫无血色。
但是在场之人都心照不宣的觉得或许是白玉质觉得难堪才会如此。
而白玉质对林晓声这样的行为毫不意外。
她根本不是想放过这一次机会,而是想找个“证人”。
还有谁会比现在正在会所一层闲逛的徐兰因更合适呢?
白玉质低头,隐去嘴角的笑。
“那好,就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