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欢期很快就将心里头那些许不快自己消化掉了。
她本就不是因为一件小事斤斤计较折磨自己的人,何况,她觉得自己本就没什么理由生气。
于是峦景找她吃饭时,她还是乖乖的一块坐下吃饭,也没在露出烦恼的神情来,甚至主动提出让许景嫣一块来吃饭。
峦景愣了愣,还是拒绝了。
欢期听到他的回答 ,心里头还是生出一丝丝高兴来,但很快就被自己压制下去。
少女的心思懵懂,但也是浅淡并不明显。
不去浇灌关注它,那么那点心思也就逐渐平复了。
欢期依旧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咸不淡的日子就这样流水般过去半月,她也不怎么和峦景说别的,只是规规矩矩学习,上朝,做好一个皇帝的本分。
不过朝堂上的大事一般都是由峦景定夺,欢期只是点个头就好。
她学的稍许吃力,但还是坚持下来了。
许景嫣也是难得在这半月没有大动作,或许峦景确实遵从了许相的条件,常去看她。
欢期也就当作不知,从来不问,这不是她要管的事情。
转眼,除夕将至,宫中早早早就开始布置,皆是些喜庆物件,纷纷点缀在青灰色的皇宫,倒是和朱红大门相互映衬,有了生气和活力。
欢期喜欢的打紧,下了朝,就爱沿着长长的宫墙走 ,看着那朱红色明晃晃的灯笼挂在城墙上,仿佛一颗颗鲜红大颗的枣,亮堂,明净。
“陛下,小心脚下。”
修竹连忙唤住欢期,顺势将那块积雪覆盖而难辨的石块搬开。
他已经在欢期身边当差半月了,一上任就兢兢业业,虽然是练武之人,却心细如发,总能避免欢期的小磕小碰 。
欢期将视线从那抹红色收回,搓着双手,小声对修竹说谢谢。
她还是没改掉这个习惯,哪怕她已经成为女帝,还是没有办法坦然接受旁人的好。
修竹知道欢期这样说逾矩,还是小声给欢期纠正。
“陛下,属下的职责就是保护陛下,不必说这些,于理不合。”
“朕以后小声说。”
欢期笑眯眯的,扶住修竹的手臂,沿着花坛的石边慢慢走。
那雪白的积雪上出现一串整整齐齐的脚印。
“后日就是除夕了,朕还是想师傅师娘,要是我们能一块过年就好了。”
修竹闻言,心头忍不住一动,他也想。
这是团聚的日子,而他们都是曾经有过欢乐团圆的家庭,而今是和亲人天各一方的孤人。
比起从没有享受过那样气氛,拥有过又失去,才是最难熬的。
修竹懂。
“会的,陛下以后将他们接来。”
修竹说道,目光依旧紧紧看着欢期落脚的地方,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但是今年,我们可以一块过!”
欢期还是开心的说,她转过身子,双手握住修竹的手臂,她站的高,于是能够和修竹平视。
修竹连忙垂下眼睛,不敢直视欢期。
“你的伤会一直留疤吗?”
欢期瞅见他脸上大小不一的疤痕,有深有浅,虽然远看不明显,但是这样的距离,很难遮挡住。
“陛下觉得恶心吗,那属下以后会戴面具的。”
修竹生怕欢期嫌恶自己,连忙开口解释,眼神间闪过慌乱,试图别过头不让欢期看清自己丑陋。
“怎么会恶心?我只是担心你若是好不了,我就去找峦景寻几副上好祛疤的方子给你用。”
欢期惊讶,她发觉自己赤裸的目光或许伤害了修竹,于是移开目光。
“谢陛下关心。”
说不感动是假的,修竹对欢期的忠心此刻又多了几分。
只有欢期明里暗里关照自己,自己想要回报欢期,却受到她一次又一次善意和帮助。
“你可是朕亲手要培养的人,当然要照顾好啦!”
欢期开玩笑般将这句话说出口,却也夹杂几分真意。
事实上,修竹确实是欢期真正意义上挑选的属于她的人,无论是莲姨还是苏禾苏淇,都是峦景调教好送到她身边的。
风浅浅勾起佳人披风的一角,天空细碎的银花飘下,而欢期微红的脸颊比三月桃花还要美上几分。
修竹站在身后,却是看呆。
他的心也像是十二月的末雪,随风而去,随地而栖。
却最终飘飘然,落在她的肩。
——
而另一处,许景嫣虽然没闹腾出什么大动静,但是小动作不断。
知道父亲和峦景定下协议,峦景都是按时来她的寝殿见她,虽然只是坐着喝一杯茶,也不太乐意搭理她。
但起初许景嫣觉得这样就是有机会,时间久了,峦景迟早对她动情。
于是她几乎使出浑身解数,譬如她为峦景抚琴,其间装出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样,余光关注峦景神态的变化,虽然只见峦景不咸不淡的评论一句好。
她还叫沫儿绣了不少模样复杂繁琐的荷包,染上自己身上的香,送给峦景。
虽然峦景收下后,从来不见他戴。
她甚至在峦景每次来都全身上下将衣物,饰品,妆发样式统统换新,将自己最动人的模样呈现,换来的只有峦景低头喝着他不厌倦的梨花茶。
“小姐,今日摄政王大人来,您要穿哪一套,奴婢去准备。”
沫儿这几日见许景嫣勤于换衣,于是今日想提前帮她准备好,于是来问。
“什么哪一套,真是烦死了!穿哪一套他都不抬眼,我穿给谁看!”
这几日下来,她的自信心深受重创,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忽视冷淡,换做旁人,哪个男人不为自己倾倒?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她愈发没有数了,她都这样往上倒贴了,峦景难道还耿耿于怀年少自己认错的事情?
“小姐,要奴婢说,大人像是还在介怀年少的事情,不如,您先去服个软,和大人讲清楚,这样小姐您的努力也会被接受吧?”
沫儿自幼服侍许景嫣,对于那件事,她也是估摸着知道的,许景嫣也和自己嘟囔过,为此事还说峦景是个死心眼,小气的人。
许景嫣没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沫儿,这件事她自己难道不清楚,还要她一个下人来说自己的不是?
“你最近嘴巴不太紧,这么多年了,还要我教你什么是规矩?”
沫儿被许景嫣吓得缩起脖子,连忙跪下求饶,或许许景嫣还是抱着一丝努力,开口道:
“行了,去拿那件水粉色镶金丝的长裙来,没功夫管教你。”
“小,小姐,那是夏裙……”
沫儿还是忍不住提醒,果不其然,许景嫣翻了大大的白眼,用手捶打桌子,连杯盏都掀翻。
“用不着你多嘴!我自己有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