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要有心,处理干净利落,彻底的消失在一个人的生活里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对于这点松田阵平颇有感悟。
举例说明:
原本只是想简单调查一下诸伏景光父母背后的凶案,顺便锁定一下嫌疑人,可没想到还顺便解决了一起突发事件——大货车挂住了一辆小轿车,货车司机疑是昏厥没有反应也停不了车。危急关头,距离车行最近的萩原研二当机立断借了鬼冢教官的车赶来帮忙——最后在有惊无险的速度与激情中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最后的危急关头太惊险,萩原研二甚至有空在副驾驶打了两条遗言信息准备发给就离他没多远的松田阵平以及没到场的田昭绫。
还好没事,所以信息也成了垃圾箱里的一段数据。
疲惫的他们返校还没从这样的经历里缓过神,就听到了更为冲击性的消息:田昭绫退学了。
等他们冲到宿舍去找人问个清楚的时候,田昭绫的宿舍已经没有丝毫生活过的气息,搬家后新换的住址也人去楼空。
就连曾经任职的芦川教官也因为一个学生抑郁症自杀、另一个学生退学后引咎辞职。他们试图从教官身上找到线索,却发现早在他们来之前,对方就已经搬家,人际关系太干净,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搬去了哪里。
一个人再怎么样,如果是被强迫的情况下,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松田阵平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听说退学手续是由本人亲自办理,发给他的短信也冰冷到陌生。
——自愿的?
这么大一个人就这么突然的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那条短信之后也再没有回信。
那些传言他们也都知情了,除了一言不发的降谷零和明显知道什么的萩原研二,其余人都表示出了极大的不信任。松田阵平有太多不明白的事情了,他不是没有去寻找过踪迹,也和萩原研二争吵过,只是主动消失的人除非自愿,没人能找到他。更何况田昭绫做事一向都很细心。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会有人忘记曾经学校里有这么个人存在。
所以就这么默认了吗?可他呢?
松田阵平感到了极大的荒谬。这样的感觉笼罩了他之后的人生,三人就像是被隔绝出了三个世界的人,他站在原地想加入他们,却因为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方向难以抉择。
最后他惊诧的发现,自己也走在了另外的路线上。在即将偏航前,田昭绫伸手把他推到了萩原研二的世界里,自己则转身走的看不见人影。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眨眨眼,他们找到了杀害诸伏景光父母的凶手——经历了超市抢劫案等等,五人的关系也在无形之中变的越发紧密。
然后历史重演,在毕业后的一个月,降谷零与诸伏景光接二连三的失去了音讯,同样是自主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被提前试探过,在毕业后从善如流的一起加入了爆破物处理科,而作为仅次于第一名的大哥伊达航,则是被分去了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
所有人都好像有了自己的去处,离开学校那天学校的樱花像开学那样繁荣茂盛。
重重叠叠,粉嫩动人。
现如今的松田阵平,曾经脾气暴躁的人尽皆知的卷毛警校生,已经能够很沉稳的接受友人突然一声不吭消失的情况了。甚至在伊达航推测两人也许去执行什么need not to know的任务时发出“哦这样啊”的感叹。
萩原研二捧腹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却也没有说出什么“小阵平真是今非昔比了”之类的话来。
伊达航笑不出来。
他还是很在意当初的事,对于那同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同期,他没有那么乐观的猜测。
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让人放心不下。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对此,萩原研二倒是很积极,双手合十,眯起一只眼做了个wink,风流倜傥的模样让路过的女生移不开目光,“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活不久,祸害遗千年’,小田昭运气还是很不错的,多相信相信他吧!”
“………”
hagi这个笨蛋………
松田阵平嘴角一抽。
那家伙运气好?开什么玩笑?
话说回来,东方谚语是给你这么用的吗?!
—
那么田昭绫到底去哪里了?
或许芦川亨、噢,不,现在应该叫他中川大我先生了。他把田昭绫抹去痕迹带走之后,联系组织秘密的把人带去实验室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身体,结果很是喜人,正是他们头顶上神秘的“那位先生”所需要的最佳小白鼠。
为他检查身体的人是一名叫做宫田仁树的外科医生。
既然确定好,又目前为止暂时做不了复制同类型的实验,那便只能放弃原本得到样本后就处理掉的方法,重新制定严密的保护好珍贵的“样本”计划,同时帮助“样本”排除一点身体里其他药物带来的影响。
“那位先生”的东西是很珍贵的。
鉴于他们需要的只有样本身体里活性细胞和血液数据,身处黑暗里的人处理方法柔和不到哪里去,最好的也就是给田昭绫单独开辟出一个屋子,定时抽血检验身体数据,发作时把门一关,过几天再进去看。好了就照常提供喂食防止人死了,没好那就继续关着。
粗暴却也有效,比一般戒/毒/所的方法好上不少,只是没有人性这方面比较让人诟病。
这也许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对于田昭绫来说十分模糊,三杉东恩死后,他退学被带走——他身体里的/瘾发作的越发厉害,几乎是不做出干预就会失去控制的地步。
中川大我喜欢看他乐子,却也不敢真的让他继续这么下去,安排了人迅速给他做出了处理手段。他的工作从卧底线上被撤离——这是他处理三杉东恩后续的结果——换到了现在监视样本状况的任务上来。每天除了来看看他有没有配合抽血和吃饭,就是在窗户外面打量他因为戒断反应不停挣扎濒临崩溃的模样。
真奇怪,每次他都表现的像是站在高高的悬崖上,马上就要一跃而下,可临到最后,每次都不知道什么东西硬生生拉住了他,让他没有那么容易掉下去。
相比起其他的样本,其实田昭绫的待遇还算不错了,只需要定时抽血和更新身体数据,一日三餐有保证,组织甚至还大发善心的帮他戒/,其他死不瞑目的实验体听到了都要感叹简直是现实版黑色笑话。
在这段时间里,陪伴他的除了进出屋子的实验人员和宫田仁树以及中川大我,就是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弹幕。
好吧,事到如今,田昭绫不得不认同系统的判断。弹幕的存在确实能够做到心理干预,还能在他痛得不行的时候用一句简单的话逗笑他,极大的缓解了他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痛苦。尽管在别人和观众的视角看来他有点像精神失常。
他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关着他的房子里没有挂表,实验员也不会有闲情告诉他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日几时,年轻人想知道外界的消息,只能通过对他态度还不错的宫田仁树身上。
宫田仁树似乎对他抱有某种居高临下的愧疚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告诉他一些信息。不多,但够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个月。
田昭绫突然提出想要宫田仁树给他带一本书。
宫田仁树愣了一下,考虑到维持样本精神状态也有助于研究更好的推进,爽快的同意了。只是在询问什么书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的年轻人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好一会儿,在弹幕哭天喊地的“提醒”下,他才想起来自己想要的书是什么。说了个名字。
第二天,一本装潢和他模糊的记忆中相差无几,十分豪华的《小王子》被送到了他面前。
在屋子外的中川大我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宫田仁树站在他旁边,他也跟着看完了全过程,开口:“这样下去对样本身体负荷太重了,适当带出去望风一下会更好。”
不管是更换躯体还是取而代之,田昭绫的存在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中川大我对此有别的看法,“你把手机上的壁纸给他看一眼就行。”
宫田仁树:“……”
无良医生也难得有了沉默的想法,好一会儿才回答,“你真的很不是人。”
中川大我耸耸肩。招手叫来其他人,拿出一部手机让人带了进去。
“都是为了生活罢了~”中川大我感叹,“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不要太关注他的情况了,小心连带性创伤障碍。”
宫田仁树:“…那是替代性创伤障碍。”
“好吧,”中川说到,“你们医生就喜欢搞这么麻烦的名词。总之你理解我的意思就行,先走了,五分钟之后记得把手机收回来。”
说完,他也不等医生有什么反应,摆摆手转身离开。
手机已经被处理过,没有他们的允许,田昭绫并不能正常使用手机,只能看他们允许看的东西。
宫田仁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实的守了五分钟,期间他像观察实验小白鼠那样观察屋子里的人的反应:手机出现后,小白鼠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多看了几眼。嗯,这样就够了,起码反应是正常的,暂且不管他有怎样的感情波动,这不在他们监察的范围内。
五分钟后,他叫人收走手机,连带着《小王子》一起拿走了。
镇静剂被推入身体,小白鼠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再见,希望明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宫田仁树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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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七日,隶属于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萩原研二在执行处理爆炸案件中,遭遇犯人突然引爆炸弹…
因公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