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你怎么了?”
玛西心急回头。
这才看到一只明晃晃的镖,竟插在叶流心的肩头上。
血已经染红了她的手臂。
叶流心看到玛西脸色惨白,连忙宽慰他:“伤不重,但镖上恐怕是有毒。”
于是,她成功地看到玛西的脸白得和死人一样了。
“应该只是迷药,”叶流心觉得天旋地转,“他们没想过要人命……但是我、我现在没法和你走了……”
“不。”玛西捏紧了叶流心的手。
他不可能把郡主扔下。
“听我说,你把我藏起来……先藏起来,你把他们引开,再回来找我。”叶流心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伤口不深,我不会有事……”
后方已经传来了追寻的脚步声。
玛西不想扔下叶流心,可他别无他法。
“郡主你先在这里休息,我会回来找你的,如果你先醒来,别自己走,你要等我,一定等我。”玛西絮絮叨叨。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叶流心说着话,人却已经往后面仰去,“我会的……”
玛西连忙将她抱到草丛深处,又匆匆忙忙掩饰了一下,这才深深看了她藏身之处一眼,狠下心来朝前往跑去。
……
一直到第二天的午后。
玛西才终于彻底摆脱了贺楼氏的人。
这里荒郊野岭的,他把尸体尽数扔到无人之处,这才循着原路返回,过来接叶流心。
然而,当他回到叶流心的藏身之处的时候,只看到空荡荡的草丛。
哪里还有郡主的半点影子?
玛西脑子嗡的响了一下。
他浑身无力,直接靠到了后方的树干上……
……
叶流心是被晃醒的。
整个人像躺在船上,颠上颠下。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木制的车顶。
“夫人醒了?”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流心不用看,也知道是殷策。
她现在躺在一辆马车内,地上铺了不算厚的一层毡子,殷策坐在旁边,警惕地握着剑。
叶流心动了动脖子,发现从肩颈到头顶都胀胀地痛。
“我……”
“夫人受了伤,我也不是大夫,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随意给夫人包扎了一下。”殷策道。
“我睡了多久了?”身体的僵硬程度告诉她,她躺了不少时候。
“三天了。”果然,殷策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叶流心缓缓坐起来,去看自己的肩头。
殷策包扎得果然很糙,只是在衣服外面给她拿布缠了几圈,止住血就算事。
“玛西呢?”叶流心坐起来,去看车外。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不少身穿丘穆服饰的人,正伴随着马车前行。
“我赶到的时候,没看到你的丈夫。”殷策回答,“但使臣团要赶路,我只能把夫人一并带上了,你们都是丘穆部落的,他只需要以后回去找你就行了。”
见叶流心打量着外面的人。
殷策便有些幽幽地问道:“夫人,你认识他们吗?”
“我不太认识,”叶流心对答自如,“丘穆部落人很多的,我不太和人交集。”
“可是,他们可都认识夫人的丈夫……玛西呢。”
……
叶流心,感觉到后背有凉气,蜿蜒而上。
三年了,殷策是真的变了。
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单纯侍卫,也学会使些许的手段了。
“夫人知道,他们对我说什么吗?”殷策问。
“说什么?”叶流心依然扒拉着窗,没有回头。
“他们说,玛西中意丘穆部落的郡主,而贺楼纳墨亦肖想郡主。”
叶流心能听到殷策在深深吸气,“丘穆郡主曾逃过一次,不知所踪,玛西找了她很久,终于……在三年前,找到了她……”
叶流心垂着眼,手指扣住窗棂:“是吗?”
哗啦一阵声响。
车帘被掀开,一只鹰隼飞了进来,停到了殷策的手臂上。
殷策解下了鹰隼腿上绑的密信,抽了出来。
“陛下问我,”他看着密信,“有没有叶小姐的消息。”
“三年了,夫人,”殷策渐渐捏紧了信,“陛下每次都问我这么一句话……”
叶流心终于回过头,她看到殷策坐在车里,双眼通红,注视着她的目光里,有些许的恨意。
“夫人觉得,我这次,应该怎么回复他?”
叶流心想给殷策跪下。
大神啊,你这双眼睛,是在太上老君的炉子里炼过的对吧?
殷策见她不说话,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已经裹好的信:“我已经写好回复了,此处离京城只有不到三日路程,若是我带夫人上马……”
“殷策!”
叶流心扑了上去,捏住了他的手腕。
鹰隼受惊,连忙跳上殷策的肩膀,警觉地盯着叶流心。
“殷策……”
叶流心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叫他的名字。
她看到殷策咬紧了牙。
“夫人,陛下他一直在找叶小姐,我只是一个侍卫,一个下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叶小姐那样狠心……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陛下的身边去……”
叶流心不知道要如何说服他,她只轻声道:“殷策,我们生而为人,都是自由的,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
“所以,叶小姐决定她的人生,要与陛下无关对吗?”殷策看着叶流心,真可谓字字锥心,
不等叶流心回答,他又道,“可是叶小姐不知道,陛下的人生,已经决定不能没有叶小姐,叶小姐不知道,陛下他病了,病得很重……叶小姐的心但凡不是石头做的,也不至于抛下陛下,去过自己的人生。”
叶流心长叹一声:“殷策,叶小姐大约很讨厌别人道德绑架,也很讨厌别人威胁她。”
殷策垂下眼。
“夫人,你说如果陛下知道叶小姐还活着,她能不能逃得出大秦的疆土,或者是离开大秦,在其他地方安乐生活?”
“你说陛下,会容忍叶小姐她成为别人的夫人吗?”
“夫人,殷策没有威胁叶小姐,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这三年,戎夷的状况,夫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大秦已经把莫多汗国打到要计划迁徙了……
叶流心从不怀疑江羿想要亲自手刃了贺楼纳墨的心。
“殷策,我受伤了。”叶流心坐回了自己方才躺的地方,“我可能要养几天的伤,这一路,可能要麻烦你了。”
暂时是逃不掉了,除非她真下得了那个心,把殷策给咔嚓了。
所以,目前先封住殷策的嘴,比较重要。
殷策终于笑了,脸上看到了一点从前的阳光。
“不麻烦的,等到了下一个地方,我给夫人找大夫处理伤口。”
“对了,”叶流心伸出了手,“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指的是密信。
殷策略有犹豫,叶流心就看着他:“我觉得,叶小姐也是很信任殷策的,她把殷策当成朋友,认为朋友会理解她的苦衷,也不会轻易出卖她。”
见殷策还是不动,她就冷笑一声:“殷策把你家陛下描述得那么深情,但我觉得,叶小姐就是站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的。”
“不可能!”殷策很护主的,“陛下一定能认出叶小姐!”
“敢不敢打赌?”叶流心朝他摆摆手。
殷策就听不得这种话,他一咬牙,把密信交到了叶流心手上:“赌就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