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在现在的港岛,我们进兴的社团文化传承得还不错吧。”
苏定文望着远方的高楼大厦,话里有话地问道。
大圈豹一直在思忖从何说起,被这个冷不丁打乱了思路,
一时间确实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进入港岛卧底之前,
他们治安局没少恶补现在横行港岛的社团文化,
这个靠着带领港岛居民反抗英港当局和其他侵略者发家,
曾经以组织严密、规则严明著称,是少有在强权统治地区重兵围剿而不灭的帮派存在。
那时候只要是洪门子弟,即使穷途末路,也有无数平民百姓冒着生命危险救助,
整个港岛也无法用简单的方法去区分谁是社团成员,谁是普通市民,
属于在全球文化中极为少见的一种组织存在。
结果成功进入大圈帮以后看到的却彻底物是人非,
整个港岛别说跟当年一样与市民一条心的神秘民间团结,
直接就一个个光明正大地在街头招摇过市,敲诈勒索鱼肉乡民,
生存下去的手段更是包括收保护费以外,开粉档、赌馆无恶不作,
所有的大佬都只是把社团当成敛财的工具,丝毫没有任何底线!
更离谱的是当年为了对抗外敌而反复斗争争取到的社团生存权,
到了这个年代几乎每个社团幕后都有不同国籍势力的支持,
直接从联合民众对抗外敌的神秘组织堕落成了外敌手下的恶犬爪牙!
大圈豹卧底这么多年几乎早已忘记社团原本的定义与形象时,
突然被这个问题问得头脑发懵,自己来港岛卧底要寻找的,
那个曾经洪门的初始形象,不就应该是现在苏定文手下场子里的形象吗?
为这么多衣食无定的市民解决生存问题,受到大家比家人更亲切的信任,
甚至可以说和神明一样的崇拜,在设宴和聚会的时候虽然没有喊公式化的社团口号,
但那一锅锅代表着进兴社团历史的肉粥却比任何形式更加表达了社团历史的传承!
“唔,没错了,我大圈豹在港岛也混了这么多年,
名号响亮,历史悠久的社团也不知见了多少,
可是能像传说中那样和当年洪门一样与乡民如鱼水的社团,
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不算入社团拜香堂搞的形式主义台词,
整个港岛我见过的还真就只有文哥这儿的进兴是这样!”
对这个肯定度极高的答案苏定文还是很满意的:
“石副局这话就过了,毕竟都多少个时代了,
港岛的社团各有变化合情合理,我们进兴保留了喝粥的传统而已,
混社团嘛,讲义气,够狠,够兄弟才是主要的,
像我们不但进社团拜了堂口的人是兄弟,这些人的家人都一样,
需要算做是我们的家人,能尽力帮其他市民一手,
也就是社团规矩立的一部分嘛,传承的不同,不代表别的社团就不传承了。”
对这个回答大圈豹显然不甚认可,带着敷衍的笑容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在号码帮和三合会里都做过打手,
包括现在的和联胜,他们的大佬眼里都只有如何能更快,更多来钱的生意,
虽然明面上说不准,但私底下帮他们贩毒、催债的比比皆是,
像文哥这样劳师动众办厂建房,投入多收入少的事,真没觉得谁肯干!”
苏定文抱着胳膊悠悠说到:
“石副局看来,苏某做的就是纯纯的好事,出力不赚钱么?
这么说吧,我算了算,哪怕算是盖宿舍和提前按港岛收入标准发放了他们的薪水,
只要这段时间工厂生产的产品都有渠道销售了出去,
发给这些工人的薪水都比我要交纳的赋税和关税还要少很多,
利润比我办厂之前做好的准备还是要高得多!”
大圈豹听到这话之后表情显得不太自然:
“不会吧,你现在发这么高的工资,竟然还比税收更低?
但据我所知这些办厂开公司的老板和经理们,尽管也没少钻空子偷税漏税,
可比起那些其他方面,他们还是更加热衷于如何减少员工的收入,
并且想办法更加苛刻地压榨工人劳动力来赚钱,
照你这么说……这些人不是吃饱了撑得在最没效率的地方挖空心思?”
这你就不懂了,工人的钱那是一分不能少,
说多少就得照发多少的,而港岛这种资本制度的地方,
那偷税避税的方法多如牛毛不说,还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
更别说苏定文有全港岛水警训练的路线,出港岛的关税是一毛不用给的,
所以真正出钱的地方主要还是薪水,懂不懂?苏定文哈哈大笑起来:
"石副局你也不想想看,那些做老板的,除了在这种地方动心思外,
他们能随便动税务的心思吗?因为他们只能在剥削员工上面动心思啊,
既能不受惩罚地获得额外的利益,又能尽情享受自己的权力和欲望,
一样可以端着红酒在上流社会上尽显高贵,而不是像偷税事发那样身败名裂,
你觉得身为一名老板首先想到的是在哪里动心思?"
这还用问?大圈豹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他还算是个人的话,那么他就不该动本来比例不高的薪水,
但如果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混蛋,那肯定会为了能获取的哪怕一点利益,
无所不用其极地继续剥削压制员工了,呃,这么也不太对,
因为我知道的那些大老板似乎……都已经关了厂区搞金融,
或者投资到其他收入更低的地方办厂,发更低的薪水了。”
苏定文打了个响指点赞:
“厉害,不愧是公家人物,脑子转得就是快,
他们不但不愿意多发一点工资,把钱赚了直接不顾底层的死活,
直接去境外赚钱,让港岛成为一个空有大量金钱,
实际上没有产业,普通人更是无法生活的空中花园。”
大圈豹不由自主地接口说:
“这种情况下文哥就更加显得难能可贵了,
这么多大佬发迹了的不是去赌就是改行做暴利的生意,
总之一切向钱看,向你这样还能看到普通市民的社团大佬,
说真的,无论思想还是格局都远在他人之上!”
苏定文顺水推舟地把话说得更加高尚:
“这个道理很简单,我很小父母双亡,收养我的叔叔也被人斩死,
之后就是完全在福利院里被养大的,这么多年港岛的底层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能活到今天也全靠的港岛社会,
所以无论从何种角度上说,我苏定文也必须回报整个港岛,
而稍微有点脑子就明白,就算那些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上层精英们,
他们再有钱,混得再好,一旦港岛的底层百姓够活不下去了,
这个巨大的空中阁楼也会轰然倒塌,而现在我多少算个大佬了,
补足我这边的底层建筑,保证大厦不倒塌也是为了自己社团的将来,
否则港岛真出了什么事,富豪官员可以直接转移财产出国跑路,
我们混社团的没了支持我们的民众那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总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大佬能出国去收保护费吧?”
实际上穿越以后苏定文就压根不把前身的记忆当回事,
毕竟前面那个见识太少,而且思想又正义到有点极端了,
满脑子都是要做警员打击社团,却丝毫不知道社团存在的根本,
其实是港岛从上到下的制度所决定的,只凭自己训练出来的身体素质,
去和社团开片除了横尸街头外,就算杀死再多社团成员,
也马上就会重生出全新的社团,不改变港岛滋生社团的土壤是不现实的。
更什么去境外收保护费这种事情,其实教父维克多、柯里昂还真是从西西里移民漂亮国后,
通过一次暗杀,干掉了当地地头蛇之后就开始收保护费了,
这种事情混社团的和做富豪、官员这样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没有了港岛底层人们作为基础,他们到哪儿去也都是丧家之犬,
但苏定文依然把格局说得这么大,让大圈豹感觉肃然起敬:
“唉,不得不承认,我来港岛这么久,
重要的事情也确实没少做,但是对文哥这件事情上,
我的眼光还是太短浅,没能看清楚文哥你的格局!”
尽管这个评价对苏定文的眼界来讲还是稍微有点吃了,
但大圈豹这种内地治安局的大人物都能对自己如此盛赞,
听上去多少让人心里有点舒服,看着自己的格局已经打动了他,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整个港岛大大小小的大佬、富豪都受到了五大善人的指示,
全面封杀和李无康事件有关的任何消息,但至今都没有来联系作为始作俑者的自己,
而今天大圈豹过来,那是绝对不会纯粹指示蹭碗粥喝的,
因此苏定文这才在铺垫这么久后把话切入了正题:
“当然了,这么大的港岛,我区区一个苏定文,
也只能为尖沙咀到旺角这一代的部分市民们解决生存问题,
这要帮助整个港岛,我个人的能力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石副局就不一样了,你手上的能量可以轻易为很多人解决燃眉之急,
怎么说,今天大驾光临我们小小的电子厂,除了参观宿舍外还有什么事情吗?”
说完了一堆感慨和吹捧的话以后,大圈豹也意识到吹牛聊天的时间结束了,
这时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严肃了非常多,用锐利的眼光盯住苏定文说:
“之前经过组织研究过后认为,需要进一步对你苏定文进行更加深入的观察,
确定你的能力和作风之后,如果你能成为进兴社团的龙头,
还依然能保持现在的形势作风,就考虑给你去内地投资办厂的资格,
毕竟混过社团这一条本身属于严重的身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