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代家主的眼光都好。”我随口搭上话。
家主放下勺子,动作优雅的用餐巾擦擦嘴,讲解道:“那的确是迷幻阵,外面看不见阵里的情况,阵里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却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你进去应该也看到了,那些人就是我们家的死卫,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就那么几个人?”我一脸不信的问。
“当然不止,几百号人呢。”家主说起身:“来,跟我进书房。”
我慢悠悠的起身跟在他身后,还没走几步,他就回头望着我停下脚步:“你怎么走路这么慢?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还不如我一个快入土的人有活力。”
我依旧慢悠悠的走过去:“我走路一向这样慢,习惯了,我要是走得快,我参加学院会武那天,学院的先生能抱着我走嘛。”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吧?也不知道谁跟我说,参加学院会武的是陈小五,不是陈九五。”家主虽然这么说着,依旧站着等我。
哎呦,好羞耻啊,求别说,我昨天装得杯就让它随风去吧。
我快步走到他跟前,抱住他的胳膊,讨好:“还不都是你妹,都得听你的吗?”
家主转身继续往书房走,边走边要甩开我的手:“别拉拉扯扯的。”
我充分发挥我的黏人性,跟狗皮膏药似的被他甩开又黏上,甩开又黏上。
书房早已有仆人烧好火盆,整间屋子都是暖洋洋的。
“行了,快松开我。”家主又一次甩开我的手,指了指他书桌旁的一张新加的摆满书册的书桌,说道:“那张书桌给你暂时用着,看见那些文件书册了吧。去把那些都记住。”
望着那满满一桌的书册文件,摞的有半尺高,我头皮都发麻,嘴角忍不住一抽:“全都记住?”
“嗯,全记住。”
家主此时已经走到软榻旁坐下,明叔将皮毛毯子搭在他的腿上,又将他昨天看的书送到他手边,他接过书优雅的翻开。
我忍不不住好奇他看的是什么书,脱口问道:“你看的是什么啊?”
家主拿着书狡黠一笑,眼睛像是在勾人,反问我:“想看?”
有诈。
我摇摇头:“也不是很想看。”
家主手肘撑着软枕,微微侧身倚着,莞尔一笑:“以后会让你看的。”
说实话,家主这副模样,有些,有些……诱人。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这是我哥,这是我哥……
我心中默念着,低头转身坐到书桌前,竖着打开一本书册,挡住家主勾人的眼睛。
这一打开就不得了了,竟然是各家家族的资料和我家家规、资产等五花八门的资料,还夹着一些人物的画像。
这就很有趣了,我忍不住好好看起来。
看的有些着迷,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草草吃了几口,就又坐回书桌旁看这些资料。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毁我三观,到了傍晚,总算是看完了。
“看完了?”家主倚着软塌随意的问着。
我迷茫了一下,清醒过来点点头:“嗯,看完了。”
家主看着他的书没抬头:“一目十行,囫囵吞枣,记得住吗?”
我闭眼回想了一番,再睁眼,一片清明:“我的记性很好的。”
家主坐直了身子,放下手里书册,微微一笑,却不达眼底:“那你给我说说,我们家现在的处境。”
一说到我们家现在的处境,我就有些失落和不甘:“我原本以为我们家最强,没有一家可与我们家相比。现在看,并非如此。
不客气的说,我们家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堪,空有其表。不过还好,外人并不知道这些。先祖与圣祖有誓,我陈家永远拥护王孙家为皇,而王孙家也永远善待陈家。
只要有这誓言在,京都王孙家是友非敌,可以不作考虑。
豫州古家与我家有交情,表面上也不会成为敌人。
剩下的家族,能真正威胁到我家的,有扬州叶家、蜀州薛家、秦州周家、林州汝嫣家、海州林家,当然剩下的小家族们若是联合在一起,群起而攻之,自然也是很让人头疼的。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所以要打乱他们,使他们互相争斗,削弱彼此的力量,互相牵制,我们才能专心对付那些能威胁到我家的大家族。
至于这些大家族就好办了,该杀的杀,不该杀的就暗地里杀,抢了他们。”
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合适,立刻闭嘴不再言语。
“怎么停下了?说啊,继续说啊。”家主皮笑肉不笑,像是在鼓励我。
我不肯低下我高贵的头颅,与他直视,口中道歉:“我错了,我说的方法不合适,毕竟我联考时战术一般,可算是下乘。”
家主看了我一眼,凉凉的说道“我问你处境,你却回答我解决的方法,答非所问,罚你抄写《言论》,明早交给我。”
家主起身朝门外走,走到门口处回头望向我:“还愣着干嘛,晚饭不准备吃了?”
这是没生气?太好了。
我高兴的蹦跶着站起来,蹦蹦跳跳了几步,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又改成小步移动,规矩的跟在他身后,去往膳食厅。
吃完晚饭,家主让非非带我去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离家主的房间不远,只隔了三间厢房,屋里布置的十分素雅别致,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的房间。
主卧还和两间单独的偏房相连,一间摆着一张书案椅子和软塌,另一间有屏风遮蔽,看样子是澡房。
非非命人抬了水,进澡房,随后就要脱我衣服服侍我洗澡,我心里短暂的挣扎了一下,还是屈服了,毕竟有人伺候的感觉是真的不错啊,我堕落了。
洗完澡,非非将《言论》和笔墨纸砚准备好就退下了,跟我说她就在隔壁,有事喊她。
我站到门口,朝否否招招手:“否否,进来。”。
否否随我进屋单膝跪下:“六小姐,请吩咐。”
“去柜子里看看有没有被子,你晚上就睡那张软塌吧,我看了,软塌不小,你睡着应该合适。”我指了指偏房里的软塌,走到书案前坐下。
执笔蘸墨,开始抄写起《言论》。
还好《言论》字数不多,整本加一起才一千字,我抄完后时间也还早,活动活动筋骨。
整理好抄写的《言论》用纸镇压好,走出偏房,看了眼否否,否否已经将软塌铺好被子,站在旁边不吱声。
我手插进头发里抖了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否否:“晚上盖好被子,别冻着。”
走到床边,手脚麻利的爬上床,裹好被子。
嗯?被窝怎么是热乎的?我脚边上是什么?怎么有些暖?
我用脚勾,勾半天,才把那东西勾出来,拿在手上就着烛光一看,原来是暖石。
好多年没用这东西了,记得还小的时候,冬天娘亲会让人把暖石用火烧暖,放在我被窝里给我焐热被窝,我睡着后,再从我被窝里将暖石拿出来。
抱着暖石焐焐有些凉的手,想着今天看的那些资料,有些累却又睡不着,直挺挺的躺着,望着帐顶,注意到烛火未息,就轻声叫道:“否否,熄灯。”
否否未出声,只是用暗劲打灭了烛火。
这个杯装得好,我以后也要试试。
打了个哈欠,将暖石扔出被窝,又紧了紧被窝,闭眼睡觉。
“师傅,喝药。”
我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快步跑到一个人面前。
这人的相貌看不清,只让我觉得舒服和安心。
被我称为师傅的人,啧了一下:“啧,又喝药,苦的要命,你替我喝了吧?”
我心中焦急:“师傅,我喝药没有用的,你生病了,我没生病。”
“怎么没用?”师傅接过我手中的药碗,一把揽住我,语气十分坚定的说道:“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徒弟,你我心连心,功法亦相通,我病了,你吃药,当然是有用的。
来,该你尽孝道了,乖,喝了这药。”
师傅强硬的将药碗,送到我嘴边。
师傅说的话就是对的。
我深信不疑的扒着药碗将药喝了个干净,一滴不剩。
苦的想哭。
睁开眼,无语的望着帐顶,又梦见那个师傅了,还这么不要脸的骗小孩子吃药,关键我还就听他的话,把药给吃了。
我有这么单纯好骗吗?绝对不可能啊!梦里的小孩是谁啊?
绝对不是我,这孩子的智商都叫狗给吃了,单纯的可以。我智商才没这么低,我也没这么容易相信人啊。
这就奇怪了,我怎么又梦见这个师傅了?难道说我记忆有损,我曾经还有个师傅?
不能够啊,我记忆没有间断啊,从小到大靠自己的努力和毅力顽强的活着,到现在想想,我都忍不住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啊。
爹娘没回来之前,我就想尽主意,为自己和至尊谋求好的待遇。
爹娘回来之后,我也想尽法子,躲我爹的摧残和折磨,记忆没有丢失损伤啊。
要不哪天问问任洛川吧,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医术的确是一等一的好。
哎,搞不懂。
算了,继续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