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一刻……我也等了很久了呢……)
……
夜色降临,虫族的栖息地被黑暗裹挟。
这里不似人类的城市,会有灯红酒绿的夜市。
也没有兽人帝国那般,沐浴着月光的森林篝火。
冰冷的虫巢与各色科技的建筑,是虫族栖息地的主旋律。
以往的夜晚,在群星闪烁伴奏下,起码还会绵绵不断的回荡着虫鸣之曲。
可今日天空黑色的幕布上,却没璀璨星光的踪影,虫鸣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栖息地陷入一片寂静。
涟穿着宽松的睡袍,靠在窗边望向天空。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幼时……
狭小的空间,浓重的黑暗始终围绕着他,渴望着能看到一丝光亮。
那时的他与现在一样,也是如此期盼着能看到星光。
可是向上望去,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不同的是,那时所看到的黑暗,并不是为了避免宇宙风暴侵袭而设立的防护罩……
这次的风暴,来的倒也不算突然,早在两个月前就有了迹象。
宇宙风暴对成年虫族来说,不过是一场较大的台风。
可对于未成年的虫族来说,却是一场对精神力的考验。
他很是庆幸,丞老能在风暴来临前回来,不然他恐怕都没能察觉自己的出了异常。
风暴未正式来临前,自己就受了影响。
若正巧在风暴来临时蜕变成年,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虽然下午,丞老为他的异常找了借口,可他却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部分精神力的控制权,记忆的消退是最好的解释……
他甚至在想,会不会在某一刻,他会忘了自己,也忘了那个……
他……
涟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会想起过去。
他关上了窗,不愿再多想,而是回到卧室躺上了床。
明日的事,还多着呢……
涟进入了沉睡之中,可黑甜的梦并没有到来,出现的是一片压抑的暗色。
他恍惚间,看见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光团,还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哥哥……)
阿澜……?
(哥哥!救救我!)
阿澜!你在哪里?
(哥哥,我在这里……)
光团逐渐变化成一只瘦小的银辉蚕虫,他直起上半身,冲着涟挥动着小小的腹足。
(哥哥!我在这里!救救我!这里好黑,我想出去!)
阿澜,这里是哪里?我应该怎么救你!
(你忘了嘛?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阿澜?你在说什么?你快告诉我你在哪,我这就来救你!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没有来救我!你没有来!)
阿澜!
“阿澜……阿澜!”
涟倏然睁开了满是血丝的金黄色兽瞳,嘴里还焦急的念叨着双生弟弟的名字。
看到天花板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是梦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梦到这些了……
他撑着有些脱力的身体,靠在床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却意外发现,杯子里竟然没水了。
“奇怪……我记得睡前明明倒满了的……”
涟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起身准备出去再倒杯水,却发现床边的鞋子似乎被谁踢远了。
他无奈的道:“这个芽崽怎么又……”
不对……芽崽早就去了青翡一族了。
他迟疑的将不远处的鞋子捡了回来,起身环顾房间四周。
睡前关上的窗,依旧是牢牢关着的。
床头的水杯没了水,鞋子乱飞,还有衣柜门开了……
涟犹豫了片刻,走到衣柜前,将半开的柜门打开,原本整齐的衣服,凌乱的团到一起。
仿佛里面包裹着什么一样。
他伸手想将衣服散开,却又不敢触碰。
会将他的鞋子踹的乱飞的,不只是兴冲冲叫他起床做早餐的青芽。
可喜欢藏在衣柜里,把自己团成一团,用他衣服包裹着自己的,却只有那个小家伙……
涟收回手深呼吸了几次,稳定了下情绪,笑自己想多了。
明明那对恶心的夫妻都说,阿澜已经死了,还污蔑他,说是他害死了弟弟。
如果真是这样,都这么多年了,又怎么可能会突然活过来呢……
他抖开乱七八糟的衣服,果然什么都没有,更别说那个瘦小的调皮的小家伙了。
“大概是精神力又开始失控了吧……”
他自嘲了一下,便收拾起了杂乱的衣柜。
“风暴还没正式到,就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等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上次失控的时候,好像……”
涟收拾完后,出去接了杯水,脑中恍惚想起上一次风暴失控时的事情。
他没有那次的记忆,只是听丞老说起,那时候他变成了虫型,一直躲在衣柜中,将自己团成团,用衣服包裹了起来。
他还记得那天,丞老探究的神情……
“涟?你醒了?”
“爷爷?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时他有些疑惑,不解道:“我就在房间睡觉啊?”
丞老指了指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早上、中午你都没有出现……”
他有些惊讶,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丞老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有个哥哥?为什么没听你说起过?”
丞老问话与模样,让他不自觉僵硬了起来,犹豫了许久,他说出了过往。
“我没有哥哥。但是,我曾经有个双生弟弟……”
“双生弟弟?”
丞老明显有些诧异。
他苦笑道:“爷爷还记得找到我时,我非要找那对夫妻问清楚的事吧?”
见丞老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当时我问的他,就是我的同卵双生弟弟阿澜……”
涟将自己避而不谈的过往,一一告知了丞老。
自从被丞老救出后,他就没有再提及过当初的事情,而丞老顾忌到他的状况,也不曾跟他细问。
使用了其他方式,探查到那场施加于这可怜孩子的实验,所有的前因后果。
并且在探查完后,也将自己所知道的真相,和那对夫妻的处理结果告诉了涟。
那时的涟还小,只知道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自己的出生不被期待,甚至连最亲密的弟弟也失去了。
沉浸在绝望麻木中的他,又哪有精力去管别的。
后来在灼他们的陪伴下,已经恢复了的他也明白,这件事隐而不发,不光是为了避免族群在虫族内部的争斗中落去入下风,失去话语权任他族宰割,更是为了抓住真正的幕后黑手。
而这时,他极记起了丞老听完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也许,你的弟弟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