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殿上前,皇上正在批奏折,近日来国内外局势紧张,他需要调动兵力,但是曲国境内壮丁稀少。
曲国人口一直在直线下降,到现在已经没剩下多少人。
他们曲国金山银矿在手,却少有人能守,因此其他国家的人经常来抢夺,国内抢劫事件屡屡发生。
军队调动需要时间,对方就打游击战,他们官兵整日疲于奔波,这不是长久之计。
皇上陷入为难,他有了子嗣不行,全国人口太少,守不住国家领地又有何用?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几年颁布了奖励政策,但凡家里有新生儿降生,奖励一块金元宝,然而大家有心无力,他们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怀不上。
如今三大家族又是生了歪心思,特别是余家,对他的皇位蠢蠢欲动。
临近国盛国,近日来在他曲国门口大搞演习,士兵都快进到他曲国的国界内了。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以他曲楚河的性子,早就领兵打过去了。但是他不能,他们的国家经不起战乱。
三大家族不懂,这曲国一旦内乱,那么虎视眈眈的盛国,以及笑面虎汤国,都将趁乱打劫,出兵强占他曲国地盘。
曲国,必将亡国。
今晨又查出了敌国的细作,真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皇上揉了揉眉心,千头万绪,诸事不顺。如今大敌将至,国家兵力不足,他该如何应对?
徐公公送来的点心已经凉了,他没动上一块,没什么胃口,早膳午膳匆匆吃过两口就搁下了。
徐公公心疼皇上,每一个时辰端上来一些吃食,生怕皇上饿着了。
这会儿见到白苏来,徐公公跟见了救星一般:“皇后娘娘。”
徐公公的声音传进屋内,皇上的心思动了动,他依旧保持着批奏折的姿势不变。
白苏进来的时候,皇上正好批完一本折子,手一松,折子掉落在地上。
白苏连忙帮他捡起。
皇上看了一眼白苏,面无表情。
“皇后找朕有什么事情?”
“皇上,你们抓错人了,用迷药迷晕我们的是乐师,并不是太医,放了吧。”
皇上的神色明明暗暗,他凝神注视着白苏,手中的毛笔被他折断,竹制的笔杆带着毛刺扎进手掌里。
他骤然冷笑:“皇后可愿意为他担保?”
白苏想都没想,抓错人了就是抓错了,有什么好担保的。
她点点头:“行,我担保就我担保嘛。”
“那么皇后拿什么做担保?”皇上见她一脸稚嫩单纯的脸,他凑过去,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询问。
“我…”白苏想了一下,她的家当不少,但是也不能全部拿走去做担保,给四分之一吧。
“我用库房四分之一的东西做担保。”白苏心一狠,抬头说道。
皇上轻笑:“据朕所知,皇后库房已经没了。”
同时没的还有他的夜明珠,心痛无比。
不过面前这个人,更令他心痛。
皇后将他赶出房间,令他颜面扫地,他多日冷落她,却迟迟不见皇后想起过他。
皇后,并不在意他。
她的心里没有他。
如今来找他,竟然是为了一个太医,真是可笑。
可笑啊。
白苏目光闪烁了一下,她的库房当然在的啦,只是她不好直接调出来给皇上看。
她琢磨了一下:“那担保除了用钱,还有用什么?”
“还可以用人。”皇上用手指拔出嵌入手掌心的竹刺,用帕子擦了擦道。
“用人?”白苏不解。
“嗯,若是太医有问题,出了事情,你陪。”
“我怎么陪?”
“陪葬。”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苏,他的眼底里闪过一丝凉意。
他没有开玩笑。
“皇后,你来陪葬,可愿意?”
白苏缩了一下脑袋,那她不要。
“不了不了,反正不是太医下了迷药,跟他没有关系,话已经带到,剩下的皇上自己抉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实在救不到也不关我的事哈。”
白苏一到性命攸关的时候,说话可麻利了,行动也挺快的,转身就想跑路。
“站住。”皇上在身后喊住她。
白苏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皇后,你很善良,但是你唯独对我不善良。”
皇上的话语里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沉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皇后你是否有想过救朕一命?
若是朕战死沙场,皇后是否会为朕难过?
他有想过自己死了,是否命人杀了皇后陪葬,他们是结发夫妻,本就该一起的。
但是看她害怕的模样,他知道,自己下不了这个旨意。
白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对皇上不善良吗?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
但是她错了吗?
皇上上一世处死了她,这一世差点把她打入天牢。她就是不理睬皇上,也没有找他报复,已经很好了好嘛。
还想怎样。
白苏嘟了嘟嘴,对皇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皇上,将心比心,你对我善良了吗?”
皇上被问得一愣。
他也没有。
“好。”
皇上艰难道,他闭上眼睛,任由白苏离开。
手中的刺还没消除,密密麻麻的扎在他手里,疼在他心上。
“皇后,朕恐怕不能陪你太久了,未来你的日子一定很艰难。”
皇上喃喃低语,他想放皇后一条生路,但是别人也未必愿意。
现如今,他身处死局之中,心里有些沮丧,他真是无用的人,面对这一切,竟然没有理解的办法。
他干脆坐在凉寒的地上,背依靠着殿中的柱子,一抬眼,望见了一汪明月,他就如同看着皇后。
几日未见,他异常思念皇后,现在,更是思念了。
“皇后,你是从星河而来,既然来到了朕的身边,那一定是因为朕而来吧?”
皇上面对着这空无一人的窗台言语。
他的心中有了少许的慰藉。
徐公公端着一碗羹汤进来,看到皇上坐在地上,连忙将羹汤放到书桌上,过来扶皇上,嘴里喊着:
“皇上,保住龙体啊,地上凉寒,当心着了风寒。”
徐公公从皇上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给皇上把过尿,喂皇上吃过饭,带他出去玩,看着皇上从一小丁点大,长到了现如今七尺男儿。
皇上既是皇上,皇上又似亲人。
他打心眼里希望皇上过的好。
“徐公公,你老了,该送你出宫养老去了。”
皇上抬起头,徐公公脸上的皱纹已深,步履也比往日蹒跚了几许。
徐公公连忙跪下:“皇上不要老奴了吗,老奴虽然帮不了皇上,但是没有人比老奴细心,皇上,老奴是个没根的玩意儿,没有儿孙,在宫中陪着皇上就是养老。”
徐公公一番话说完,已经是老泪纵横,让他出宫去,这跟要他死有什么区别。
皇上拍了拍徐公公的肩膀,到底是没有送走。
第二天,他发布了一道命令,以后太监可以留根。
徐公公得知后,躲在房间里哭了一盏茶的时间,随后擦干了眼泪,去书房陪着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