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犹如细针般,丝丝缕缕的掉在了肩上,在苏苒的披风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她从伞内撤出,眼底的疏离显而易见。
穆谌稍稍的握紧了些伞:“我正巧也过去,这青山寺就一条路,哪来的不顺,还是说,与我同行委屈你了?”
常人若是听到前一句话估计已经识相的走了,可偏偏是穆谌,他一向看心情来,今日偏偏就是想追根究底。
苏苒不再看他,低垂这脑袋:“不敢,若皇叔也要去,便让皇叔先行,皇叔请。”
细雨轻飘,苏苒的发丝已然沾湿,飘零在她手边的雨融去了那些暖炉带来的温度,她衣着淡薄,只有一件披风堪堪的挡住了些冷风,脸上因冷而泛白。
穆谌眉宇皱起,他倒是未曾这般过,他带着些讽意:“你还未嫁入誉王府就开始守夫了?谁教你的?”
苏苒捏紧了手里的暖炉,声色淡漠:“没人教我,皇叔既然知道我即将嫁入王府,就更该知我不便与男子同行,哪怕是皇叔你也不行。”
一句话将后路都堵死了,穆谌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如此折损他的面子,估计是待不下去了,眼见着他脸色阴郁,苏苒压下心里的情绪,莫名的松了口气。
忽的,头上的雨不再落下,冷风也小了,苏苒的身子渐渐回暖,头顶上多出了一把伞,是穆谌跨了一步拉进了距离,她就要往后退时,穆谌开口:
“你退一步我就能走一步。”
明目张胆的威胁让苏苒放弃了念头,她清楚他的性子,真能做到,威胁起作用了,她听话的站在了原地。
“皇叔想如何?”
“你口口声声的喊着皇叔,也该知道我是你的长辈,又道不便与男子同行,难不成,你口中的皇叔两字只是随性喊的,还是说,你心中有别的想法?”
苏苒言行之中的漏洞被穆谌精准抓住,她一时头疼,咬了咬牙:“皇叔以为呢?你终究不姓梁。”
穆谌当年替皇帝打了胜仗后结拜为兄弟,被封为异姓王,虽如此,皇帝也是真心将其当成兄弟,平日鲜少有人会如此说道,皇帝亲认的,只要想活命,几乎不敢有人拿这种事去说道,何况穆谌还记仇。
“宁姀,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穆谌脸色冷然:“今日的话若是传出去,不若猜猜我与你,义兄会选哪个?”
一个过命交情的兄弟和一个从小带大的义女,倒是不知哪个重要了。
苏苒下意识的要说出心中的话,又赶紧改口:“我言语若是冒犯了皇叔,请皇叔见谅,皇叔听不得这种话,我愿道歉,还望皇叔别为难陛下。”
穆谌将伞抛下,正好落在苏苒的肩上,他轻呵了声:“宁小姐胆子很大。”
苏苒接住了伞,那顺着伞而来的风雨让她刚回暖的手又恢复了原样,她面色不改,依旧如最初一般:“皇叔过奖,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穆谌按了按指骨,无端的生出了一股烦躁,突然想找些东西出口气,还没谁能像她这样气自己,真是好的很。
见她拎着裙摆从身边走过,穆谌莫名的又不想气了,小孩子罢了,何必去计较,传出去了说不定要让外人误会他有多记仇,他一向大方的很。
绵绵细雨不断,穆谌站在刚刚的地方不动,只静静的盯着她走的方向,心中不知在盘算些什么,雨下的很密,几阵风起,很快就让他的外衣沾上了湿气。
苏苒撑着伞回了小破屋,侍女贴心的为她重新换上了暖炉。
这里的穆谌在皇帝去世后就再未出现过,苏苒细细想着,若是之前大抵是只要撑过这段时间便好了,可现在,苏苒清楚,根本没那可能。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非要去弄传送阵,这东西到底是谁给他的,她要是知道了就把那人给碎了,说什么不好,非要把这东西给他。
学只学了一半,只弄了个随机的传送阵,明明教了为什么不全教会。
越想苏苒心里愈加的烦,索性不去想了,左右走一日算一日。
雨不见消停,侍女们在小茅屋里生起了火,倒是多了些暖气,苏苒身上的水汽被烘干,没了之前的寒意。
侍女指着原主小声道:“小姐,远处好像站了个人。”
从这看去,不远处的人立在那,墨蓝色着装的人与周围的景色不相融,只一眼看去便能瞧出。
旁边的侍卫也接话:“好像是个男子。”
苏苒遥遥看去,单是这衣服的颜色变能知道是穆谌,她收回视线,看着地上的伞陷入了纠结。
“把伞送去给他。”
才过一秒,苏苒立即吩咐了侍女,在人走前,她又多说了句:“告诉他,让他早些回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侍女心中不解,忙拾起伞往外赶去。
不到片刻,侍女赶了回来,望着她手中的伞,苏苒大抵知道了结果。
“小姐,那边的是,是王爷。”侍女拿着伞有些战战兢兢:“王爷说雨景不错,他用不到伞。”
苏苒拿起伞,往外赶去前留了句话:“我去给皇叔送伞,你们不用跟过来。”
“无需担心,皇叔为人正派,又是陛下亲信,断然不会害我。”
屋内的人全然安心,小姐是陛下带大的,而王爷是陛下的义弟,看在陛下的面上也不会动小姐,何况日后小姐成了誉王妃后便与王爷是亲人。
苏苒以口舌说服他们之后,提着伞往外赶去,雨不减,按刚刚的时候来算,他淋的时间不短,她若不去,穆谌真有可能一直站在那。
是故意的,苏苒心里明白,但更加知道,她不去,穆谌就不会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