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家三代单传,权锦自幼习读诗书,能通四书五经,才华横溢,其祖父也以‘胸藏千百计,腹中有乾坤’加赞于他,若愿入朝将成一大文官。
文才斐然,权锦却无意于入朝,心在山野,宁行万里山路,赏天下之景,也不愿处高堂之上。
路过于山时遇山匪被黎影所救,权锦当场认了大哥,住在于山不愿离开,直至遇虞渺。
御书房,火光缭绕,张张画满人像的选择丢入了香炉中,尽数烧毁。
权锦行了礼后,轻声道:“陛下。”
他走近,望见了香炉中已经烧了有一半的画纸,上面的脸异常熟悉,他微顿,虞渺脸色如常,瞧不出半点情绪。
“凌家重新修整,陛下若是念及旧往,可私下过去,臣会替陛下瞒着。”
“谁告诉你我是在念他?”虞渺拿起手中剩下的东西放入了盒中,目光落在了权锦的脸上。
“臣妄自揣测,请陛下恕罪。”
虞渺收回了视线,不用看也知道权锦的恕罪很敷衍,她看着已经成灰的纸张,道:“其实,我知道,他不是,因为我认识的阿致是单纯善良的,而不是满腹心机的他。”
她语气认真严肃:“权锦,我与他自幼一同长大,我们是好友,也仅限于好友。”
凌子勤,在刑场时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时虞渺便已经清楚了,他们是两个人,她探过姐姐的口风,明白阿致就是阿致,凌致是凌致,他们一样但又不一样。
日后存活在记忆里的会是凌子勤,这段过往也会永久的封存。
似解释又似澄清的话,权锦只弯腰行了道虚礼,没有再多言,他唇角微勾了下,又平下。
“凌家一事已成过往,日后不得再议。”
虞渺收好盒子,放入了某处,封藏。
“是。陛下该称‘朕’。”
“你我二人是熟识,不必拘泥礼数。”
权锦低头,谨小慎微般道:“君臣之礼不可废。”
“哪种君臣之礼?臣待君,该以忠,敬,义相待,君礼臣忠,各尽其道。不知你如今行的是哪种君臣之礼?”
虞渺轻轻的弯腰,探头,与他直视,眼中是促狭的笑意,语气也是调侃。
权锦退后了一步,躬腰,手持着礼状,脸无端的发热,却不敢回半句,哪种君臣之礼他愣是答不出一字。
当朝太尉,巧舌如簧,面对虞渺的话却如同哑巴。
“上能对父皇,下能堵群臣,到我这就成见虎的鼠了?”虞渺笑道,她可不会忘了权锦这人有多能说,仅靠一人就将父皇说的哑口无言,朝堂上那些哪个不是成精的狐狸,到他这却客客气气了。
就算是入朝也没改了权锦当初的模样。
哪有臣子会对君一脸羞意,不敢上前的,唯独权锦了。
权锦耳根发红,赶紧找了个借口:“臣观天色已晚,不宜久留,府上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
他出门之际,陛下的声音入耳:“你可知最近折子都写了些什么?他们都盼着我纳妃,不知权大人作何想?”
新帝纳妃是常态,他能作何想?
虞渺在探他,权锦若是此时听不出来便是傻子了。
他要踏出门的脚收了回来,转而看向虞渺:“陛下,江南水患告急,臣需先下江南,待安稳之后再与陛下商议。臣,不想过早‘欺君’。”
最后两字一出,不只权锦,虞渺眼中都有些诧异,甚至是感到惊奇,不曾想他能说出这种话。
“你……”
权锦红着耳根接下她的话:“陛下说的是。为臣子应操心国事而非陛下的家事,臣会替陛下好好解决此事,陛下不必忧心。”
上这些奏折的无非是那几位,权锦心中已经有了名单,自是会好好与他们交谈。
虞渺:“姐夫说的对,权大人的心眼子堪似藕。”
权锦行礼,不否认:“陛下说的是。”
“……”
虞朝321年,女帝下旨迎娶当朝太尉,众臣哗然,上谏劝阻。
朝堂之上,权锦一改常态,反倒与上谏的群臣统一战线,安抚群臣。
太尉入宫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虞朝出女帝已超出他们的容忍范围,如今还要接受太尉入后宫,他们自是不能接受。
虞渺默默的看着权锦的表演,该担心的不是太尉,而是底下的群臣,他们也并非是第一次被权锦耍了。
果真,权太尉躬身行礼:“臣以为国事当高于家事,我朝武将稀缺,臣想向陛下举荐一人,臣的兄长,武功盖世,定能胜任,还请陛下应允。”
群臣:……
赤裸裸的威胁,谁人不知郡马的脾气,当初便是太子一事差点将御史大夫那些上谏的老臣给烧了,要真上了朝,怕是能把他们都给杀了喂狗。
不像群臣的不满,御史大夫等人赶紧跪地:“臣等遵旨,祝陛下与皇夫举案齐眉。”
权锦面露难色:“陛下,臣以为国事为重。何况臣与兄长已别数月,甚是思念。若兄长为官,他方可照拂臣,我朝当社稷稳定,相信各位大人定然也愿意看见这么一位年轻有为的武将现身朝堂之上。”
老臣:照拂的是你,被打的是我们。
没有人比大臣们更清楚这是权锦的威胁,权太尉心比炭黑是满朝皆知。
娶皇夫圣旨最终以权锦思念兄长,随后老臣们三顾太尉府相劝而结束,举国欢庆。
于后宫之时,权锦是皇夫,于朝堂之上,他是太尉。
‘渺渺,我权锦无心权势,不恋富贵,入朝之举实属下下策,一为兄长,二为你。我游历数年未曾有为官的心思,在于山遇你之时心中便已然有了想法,若为官能换与渺渺亲近的机会,此生不枉。我自早就做了打算,为臣,臣对君尊之敬之,为夫,夫对妻当爱之纵之。权锦此生无达官显贵之念,但求与渺渺共享余生。’-----权锦。
虞渺自出生起便赋予重任,驭天子之道,无心情爱,君道悠长,孤身一人是常态,偏偏得一人之心悦,从于山来的读书人跨过千里征途,与她共治天下,是只钟爱于她的白面书生,也是纵容她的皇夫,更是为她守国的太尉。
虞朝397年,顺德女帝崩,皇夫哀痛不已,服药随之,帝夫同葬于昭陵,合葬一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