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苑,接近八点,依旧没有半点动静,这里无人烟,唯独她一人住在这,周围全是山水景色,再无别的。
慕泊言苦笑,或许是嫌他恶心,他待过的地方,不愿意再来了。
他将那串钥匙擦的干干净净,手里的缎带和手铐是他最后的一点慰藉,他盯着远处,就再看一会,再等等,或许苒苒就回来了,他会躲好的,不会出现,也不会让苒苒看见他生气。
慕泊言,但凡你早一点,早一天也不会是今天的结果,涩意在他心口蔓延,他后悔了,可没有人会愿意给他重来的机会。
他杵在那,又等了许久,烈阳高照,暑气让他额头布满了汗,他强撑着,满是血痕的手握紧了铁栏杆才没彻底倒下去,他脸色苍白,固执的看着,一直都未曾有半点动静。
手机上还是苒苒联系方式的页面,他颤着手删删打打最后发了句消息过去。
里面还有骷髅,还有她想要的东西,她应该不会全抛下,除了让她恶心的慕泊言,这里的一草一木或许都得她的心意。
几分钟后,他收到了回复,慕泊言不敢睁眼看,又怕苒苒等久了,他忙的扫了一眼,上面的三个字让他彻底陷入深渊。
‘不要了。’
因为他,所以需要的东西都不要了。
他慌乱的打字,一字一句的告诉她,里面的东西很干净,他走前将所有的痕迹都清理掉了,那些东西他都没有碰过,可发出去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再得不到任何回复。
那条消息孤零零的在那摆着,和他一样,也被丢掉了。
慕泊言握着手机靠着铁栏杆上,胸口处的疼已经生了根,在心脏里乱闯,每疼一次都在提醒着他犯下的错,循环往复,早已到了麻木的地步,蚕食着他,哪怕是刀子割肉也比不过。
……
门口的动静让秘书和助手赶紧出去,他们见到人时都惊了,那双平日用来弹琴的手此时血肉模糊,布满血痕,白色的衬衫亦然如此,慕泊言脸与唇色苍白,透露出了无尽的疲惫和颓态,难将现在的他会与风光霁月的慕家主联系起来。
客厅里摆着的是那架钢琴,还有她说过的那些东西,股份和地皮,都给他了,一切都还清了。
慕泊言伸手想抚那架钢琴,却及时收手,苒苒当时买下是因为喜欢,他不能碰,要是脏了,就会被扔掉,他垂下手,看着面前的东西出神。
“家主,您还好吧?”秘书和助手面面相觑,一个勇敢了点才开口。
家主身上的绝望让人心惊,一向运筹帷幄的人哪怕是面对再大的危机也是泰然自若,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慕泊言,再没有了平日的冷静,也没有了发自骨子里的伪装。
那人直直的站在那,无任何言语,一夜未眠,他眼睛酸痛,头痛欲裂却抵不过心口处万分之一,过往细碎的记忆被面前的钢琴勾起,成了长刺,勾住血肉再也拔不出。
秘书再次叫了声:“家主,您受伤了,不如现在先去上药?”
“她说了什么?”
秘书比谁都清楚问的是谁,他如实道:“我们联系不上乔小姐。”
更准确点是乔小姐是不想和他们联系,甚至不想有任何交集。
慕泊言心中明了,不止是不见他,而是与他相关的一切都不想了,他喉咙的涩意更加明显,沙哑着嗓音:“都出去。”
秘书和助手对看一眼,第一次对家主的吩咐反抗,他鼓起勇气,壮着胆子问:“您是后悔了吗?”
慕泊言背对着他们,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可他们却知道,是后悔了,家主在后悔自己曾做过的一切,以乔家威胁,人不会在原地停留一辈子,乔小姐离开是正常的。
“您做事向来严谨,每走一步都会考虑后果,当初几次拒绝乔小姐时为何不和以往一样将每一步设想清楚?您一边拒绝却一边纵容,但凡您将平日十分之一的敏锐放在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至少,乔小姐不会对您失望。您能对外人伪装成绅士,却连半分温和都不愿意给乔小姐,您现在是后悔了吗?”
家主被下药的事他们自然知道,他们没有犹豫就走了,家主若是想挣脱有无数种办法,用不着他们在场,他们自然也知道乔小姐在车上动了手脚,不过是被耍两下,乔小姐看着是爱玩的性子,他们让让也没什么关系。
倒是家主,次次恶语相向,喜欢这种东西不是固定值,它和地上的水一样,随时都可能干涸,可惜家主傲惯了,挺着那根傲骨不愿低头,他们是看的清,可家主不撞在那扇南墙上是不会回头的。
慕泊言闭了闭眼,那些汹涌而来的情绪席卷着他,他有些稳不住身子,腿部像是失了支撑,差点跪下,他抓着叮当响的手铐用力扯下让它卡在了骨头上,试图消减一点心上的疼痛。
可偏偏,都无济于事,哪怕是落满伤口也转移不了半点痛楚。
许久未曾进水说话,他的音色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哑着嗓子:
“是,后悔了。”
跟着一起等了许久以为听不到回答的秘书和助手滞愣住了,他们都不曾想到家主会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满眼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