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苍云阁李家的人,苏焕便让黑甲铁骑大部队回卢城、泉城,只留了千骑,自己则带着一众高手,来到了清源城的官府,顺路考察一下当地的具体情况。
打下了凉州和幽州之后,苏焕除了清理下令各城池的敌方将士外,并没有动任何有关民生的事务。
该做生意的照样做生意,该种地的照样种地。
因为二州的将士几乎在那一战中死了个八九成,各城池的守军空虚,照理来说百姓应当能松一口气,出人意料的是,人才走到官府门口,就差点目睹了一场人间惨剧。
“大人!大人求你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要税钱交足!”
“一个月?好!莫说大人我不讲情面,不顾及百姓的死活,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谢大人!谢大人!”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朝衙役磕头。
满心欢喜的他,以为逃过大难,作势便要去拉被衙役挟持的小女。
岂料手刚刚伸过去,带着鞘的弯刀,便狠狠的砸在自己手上。
啪的一下!
老头嗷呜一声怪叫,鲜血便从袖口流了下来。
“大人,这......”
“你这老头好生不识趣!大人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是让你感情去筹钱,等你筹足了税钱,你女儿自然还给你。没筹足钱,你女儿且在此地陪大人们玩玩!”
“小女今年刚刚满二十,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大人你此举岂不是坏我女儿的名节,她日后如何做人?”
“名节?”
衙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跟同僚对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
“你一个刁民而已,本大人让你女儿陪我玩玩,是她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把大人我惹生气了,我直接把你女儿卖去青楼抵税钱,届时是一点朱唇万人尝,你就不心疼你女儿么?”
听到衙役的话,那女子吓得脸都白了,死死咬着嘴唇。
卖去青楼,或者是被这群畜生玷污,有何分别?
纵然日后被放出来,还如何见人?
下半辈子,都要被毁了!
老头气的眼珠子通红,手都在发抖。
“我跟你拼了!狗官!”
“哟!你挺有骨气的啊!莫说本大人欺负你一个老头,我让你一只手!”
眼中寒芒一闪,衙役单手拔出弯刀。
区区一介刁民,如今城池里将士皆不在,便是衙门口的哥几个和大人说了算。
大人我今天要你死,阎王都留你不到五更!
就在弯刀挥舞而下,即将落到老头的脖子上,一道人影咻的一声从苏焕身旁过去。
郭老冷着一张脸,两指死死夹着半空中的弯刀。
“你是谁人?胆敢拦本大人的刀,不想活了是不是!”
咽了咽口水,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衙役,看似在大声呵斥对方。
实则内心在打鼓,试图用衙门口大人的身份,来压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
“取你性命的阎王爷。”
淡淡吐出几个字,手指微微一弹。
刀刃顿时颤动摇晃起来,巨大的力道让衙役再也握不住刀柄。
吓得他连忙撒开手,刚一放开手,弯刀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刀刃径直朝着他的脸部飞来。
唰!
只听见咕咚一声,衙役的人头落地,弯刀却去势不减。
嗖的一下飞入内堂,将大堂上“明镜高悬”的牌匾斩作两截,轰隆一声掉在地上。
周围的几个衙役,吓得人都傻了,连忙放开抓住女子的手。
猛退了好几步,纷纷拔出弯刀壮胆,警告暴怒杀人的郭老。
“你干什么?你冷静一点啊!你一把岁数了,千万不要走上杀人放火的犯罪道路!”
身后的苏焕,默默走了过来。
一只手轻轻扶起受伤的老头,渡过一道真气止住他的伤势,语气从容而冷冽。
“杀了。”
“是!陛下!”
郭老答应了一声,屈指打出几道真气。
真气簌簌如剑,顿时洞穿了几个衙役的心脏,眨眼间就魂归黄泉。
那女子逃得自由,哭哭啼啼的跑到老头身边,扶着自己的爸爸,一个劲的朝苏焕磕头谢恩。
“谢恩人救命!谢恩人救命!”
一直惊吓和慌乱之中的女子,并未听清郭老刚才的回话。
但被苏焕扶起,且用真气稳定修复伤势的老头,可听的是一清二楚。
陛下?
大舜王朝只有一个陛下,但那位舜成帝陛下远在中京,又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主。
眼前这位陛下......
老头眼珠子一瞪,吓得膝盖一软,倒头便拜。
“草民参见大夏赢帝!”
大夏赢帝?
那女子听了父亲的话,这时才回过味来,连忙跟着父亲一起跪下。
额头死死贴着地面,动都不敢动一下。
“起来吧。”
“草民不敢!”
“朕让你起来,你莫非想抗旨?”
一个衙役便能让父女俩无计可施,一国的帝君,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上的太阳般遥不可及,不可触犯。
苏焕能够理解他们心中的恐惧,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要他们生便生,要他们死便死。
“谢陛下出手相救!草民叩头谢恩!”
连续磕了三个响头,老头和女子才敢缓缓站起身来。
父女俩手挽着手,低着个脑袋都不敢看苏焕,担心一个犯了礼节,触怒了这位大夏的帝君。
虽然民间传言大夏赢帝是一位明君、仁君,今日之事也佐证了这一点,可谁知道这位赢帝的性情到底如何呢?
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可不敢拿性命去赌帝君的心性和脾气。
不多时,衙门口的人已经全部被黑甲骑兵的人控制起来,苏焕则带着父女俩来到大堂之上。
看着跪倒一片的县老爷、师爷和衙役,反正身份都已经暴露,苏焕干脆让人把当地城中百姓叫了进来。
“今日有冤的伸冤,有仇的说仇,他们是死是活,均看他们往日所作所为。”
被叫来的百姓,看着端坐在大堂上方的苏焕,又看了看跪倒一片,往日欺压自己的大人们。
一开始还有些紧张,都不太敢说话。
直到一位热血少年抿了抿嘴唇,壮着胆子开口陈述跪下之人的罪行。
“陛下!这县太爷去年强占人妻,还把那人的丈夫杀了!”
“可有证据、证人?”
“陛下!我便是证人,死的男人是我叔叔,后来我婶婶不堪受辱自绝而亡,衙役们扛着我婶婶的尸首送了回来,要我安葬。这里的许多人,都曾见到或知晓此事!”
有人当了领头羊,其余人知道内情的人,一个个纷纷站了出来。
不仅佐证了热血少年的话,还义愤填膺的把县太爷、师爷和众多衙役的累累罪行全部说了出来。
剩下的事情,自然就很简单了。
苏焕可不是什么海丰那样的人,没时间在这里给他们一个个断案论罪,他的法子非常简单粗暴。
他们不是有罪么?
你们不是有冤么?
那就由冤者来惩处罪者,轻的打十几板子,重的打几十板子,牵连到人命官司的,把刀递给冤者,你们自行解决吧。
“朕刚才说的,你们可听清楚啦?”
“回陛下!我等听清楚!”
“那好,谁要先来试试?”
“陛下!请准许草民先来,我要用这狗官的命,祭奠我死去的叔叔、婶婶!”
先开口那少年姓周,名叫周成。
早年间父母亡故,全靠叔叔和婶婶救济,这才活到成年。
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谁曾想果真是命运捉弄人,他出去给人做活的功夫,时间和疾病没有带走叔叔和婶婶,却硬生生被这些狗官害死!
苏焕露出赞赏的神色,刚才少年开口站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少年轻装壮骨,手肘和手腕处有习武的痕迹。
自己若是不来给他们主持公道,过几年说不得这少年就是另一个刘林,要用刀锋以自己的方式给亲人复仇,他厉来欣赏这种铁血男人。
“好!朕给你手刃仇人的机会,给他一把刀!”
黑甲铁骑中一人走了出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抽出腰间佩刀递给他。
攥着利刃,少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珠子一片通红,如同地狱修罗般一步步走到狗官的面前。
那狗官吓得双腿发软,看着寒芒阵阵的刀刃,一股腥臊的温热液体顿时从双腿间流出,连忙一个劲的叩头求饶。
“不关我的事情!不关我的事!你叔叔是被衙役们打死的,你婶婶是自杀!我可没杀他们!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
“哈哈哈哈哈~~~”
少年从腰间取下一壶烈酒灌入肚中,学着刽子手的样子,将一口酒液喷到刀刃,笑声状若疯魔:“不是你杀的?那好!你且记好了,到阎王爷面前跟他说,杀你的不是周成,而是周成手中的刀!”
双手紧握着长刀,手臂上青筋暴起。
含怒的一挥砍,几乎使上了周成浑身的力气。
“别杀......”
狗官求饶话未说完,却已经成了人生中最后的遗言。
只看见一阵刀光闪过,鲜血喷涌而出,狗官的脑袋咕咚一声掉在旁边。
周成猛喘着粗气,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咽了咽口水,周成先是用狗官的衣服将刀擦得干干净净,双手捧着刀送还给黑甲骑兵。
而后咕咚一下跪在地上,给苏焕连叩了好几个响头。
“谢陛下!谢陛下为草民伸冤!陛下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草民恳求加入陛下的军队,为陛下效力!”
“你若有心,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过军中训练艰苦,眼下又是多事之秋,你想清楚了?”
“草民想清楚了!万死不辞!只求陛下予我半日,让我拎着狗官的脑袋去祭奠叔叔、婶婶的亡魂!”
敢为人先开口,为人先动手,此乃勇武。
替叔叔婶婶报仇,此乃孝顺。
知恩图报,此乃忠义。
苏焕微笑点头,让人赏赐了周成十两黄金,给他三日去妥善处理私事,再来衙门找黑甲铁骑的人报到。
“谢陛下隆恩!”
周成再次叩头谢恩,拎着狗官的脑袋离开衙门。
有他开先河杀人,其他要伸冤的百姓,自然一个个请求要亲自报仇。
苏焕皆一一应允,让他们自行了断。
半个时辰过去,衙门里的人十个有八个都成了尸体,皆死有余辜。
剩下的两成中,一成是贪财但不害人,挨了些打但不严重。
剩下的一成则是少有的既不贪财也不害人,算是衙门的良心所在。
非要说最后这一成一点财没贪,却也不实际,毕竟环境摆在这里。
你不贪师爷怎么贪?
师爷不贪大人怎么贪?
大人不贪,以后你们在衙门日子那还能好得了?
不过最后这一成中的人,起码不是主动贪财,其中两人心善,每次还把贪财的钱拿去救济穷苦人家。
去的次数多,不仅贪来的钱还回去了,甚至还贴上了自己部分的俸禄,衣着朴素的很,都洗的发旧打补丁了。
“仇你们也报了,冤你们亦报了,回家吧。”
“谢陛下!”
大家纷纷谢恩,然后慢慢离开。
苏焕瞄了一眼剩下活着的人,目光落在两个接济穷苦人家的少年郎身上。
二人皆是书生,都是穷苦人家读书出来的同乡,在衙门口当文吏。
这么一看,似乎也不难理解二人为何心善,因为他们本就是从底层千辛万苦爬上来的,懂得底层百姓生活之苦,加上年纪轻还能不忘初心。
在这烂泥坛中泡的时间一久,可就难说了。
“你二人能坚守本心,为百姓做事为百姓考虑,朕有意提拔你二人。一人当县太爷,一人师爷,在清源城为百姓做事。”
啊?
不仅不用死,不用挨打,甚至还能升官?
这哪是什么逆贼?
这分明是天底下最青天的青天大老爷,天底下最仁义的君王。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跪地叩头谢恩。
“谢陛下!”
剩下那些人,顶多算是品格差点,倒没有坏到无可救药。
苏焕将他们交给二人处理,能用则用,不能用则赶出衙门。
待一切尘埃落定,黑甲铁骑的人开始清理尸体,苏焕则来到了后院的房间。
不多时,一壶热茶送了上来。
爷孙两人正喝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各地各城池普遍存在的官员任免问题。
“陛下,所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陷落的各州中,除了青州已经被咱们大夏接管外,其余如徐州、凉州、幽州三州的各大城池、村镇的情况,恐怕跟清源城大同小异。”
钟灵运抿了口热茶,接着道:“咱们是不是考虑一下,想个法子管理一下各州混乱的地方?”
在没有打下凉州和幽州之前,大夏的军队固然勇猛,但没有掌握永太大运河这条直接影响整体大局势的关键。
主动权是有的,但是不多,急着收服和管理各州不是时机。
但到了今时今日,无论是考虑到整体局势,还是日后的稳定统治,苏焕觉得也是时候,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计划提上日程了。
“这个问题朕考虑过了,是时候建立一个监察百官的机构了。”
“监察百官的机构?”
“东西二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