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娇儿在心里计算着,眉头紧锁。
六个月还是太久了,半年的时间都在路上,发生意外的几率太大了。
牛车也很慢,比步行快不了多少。马车的话……
姜娇儿抬眼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偌大一个安阳县,能坐得起马车的,除了县令大人就只有富商赵员外。
马车太贵了。
姜娇儿倒也不是买不起,只是一来她没法儿跟姜父和沈鹤解释银子从何而来,二来就是这安阳县根本就没有卖马车的!
看来还是得出了安阳县再说,在进入下一个城镇之前,姜娇儿得想个赚钱的法子,只有明面上有银子了,她才能买马车。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姜娇儿从外面买了不少包子,又把空间里的苹果和梨拿了不少出来。
一大堆东西放在桌子上,沈鹤和姜父都有些怔愣。
沈鹤不好说什么,姜父却忍不住了,“闺女啊,买这么多东西得不少银子吧?咱们这次去京都那边路途遥远,估计得走许久,咱们手里得留着些银子啊。”
“爹,我刚才买东西的时候都打听了,今年全国各地都有旱灾,往南边逃荒的指定不只咱们一家,这路上最珍贵的就是粮食,以后粮食只会越来越贵,可能有银子都买不来呢。”
姜娇儿对于逃荒是比较了解的,灾民们饥肠辘辘,可以用任何东西换粮食。
现在一两银子还能买到上百斤粮食,可若是到了旱灾加重,田地颗粒无收之际,百两银子或许才能买一斤粮食。
姜娇儿说完,清凌凌的目光看向沈鹤,有些话姜娇儿没有明说,沈鹤却心中有数。
现如今的形势,可不只是旱灾那么简单。
敌国入侵,战事将近,一旦两国开战,灾民难民只会越来越多,到那时恐怕连活命都是难事。
姜父被姜娇儿说服,没有再多说什么。
姜娇儿把衣服分了,吃食也分成几份,就连沈知宝两兄弟的背篓里也放了一些。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大家都懂。
东西都分好后,姜娇儿带着沈小甜去另一个房间洗澡。
沈鹤站在门口,有些欲言又止。
“你要回军队了是吗?”姜娇儿看出他的纠结,主动问道。
沈鹤艰涩地点了点头,“我走之前去问问有没有卖牛车的,你们坐牛车出发,能轻快些。”
“不用了,牛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那么大一头牛也更显眼,更何况现在旱得地上都没几棵草,牛吃什么呢?”姜娇儿阻止了沈鹤。
说完看他有些内疚,似乎怪自己没办法帮她们更多,姜娇儿语气柔和了些,“放心吧,有板车也能轻松不少,我和爹轮流推着,不会太累。”
“你快回去吧,若是真上了战场,保护好自己,我和孩子们在京都等你。”姜娇儿眸光闪动,说出的话让沈鹤心里越发酸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半晌才用力的嗯了一声,像是一个承诺似的。
之后他便转身离开。
姜娇儿关了门,给沈小甜洗了个澡,她自己又简单擦了擦身子,吃完了包子便搂着沈小甜上床歇息。
姜父那边也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躺在床上。
明天就出发了,得养好精神才行。
许是救火的时候精神高度紧绷,加上身心俱疲,他们五人睡得香甜,直到次日天光微亮,姜父才第一个醒来。
几人起床洗漱,姜娇儿又去买了不少肉包和菜包,用布包着,满满一大包,够他们几口人吃两天的。
现在天气凉了,包子放上一两天坏不了。
板车上放了些土豆和衣服工具,几个孩子先跟着大人一起走,谁累了就上板车坐一会儿。
“娘亲,爹爹不来送我们吗?”沈小甜小声问姜娇儿。
听到这话,沈知宝和沈云升小脸儿上也隐含期待,看向姜娇儿。
“你们爹爹去保家卫国啦,不能送咱们。”姜娇儿轻声说道。
这段日子几个孩子跟沈鹤学了不少东西,保家卫国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他们的小脑袋瓜里,或许不懂保家卫国的意义,但只要是爹爹做的事,就是对的。
他们终于出发了。
一路出了安阳县,直奔南边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胡阳镇。
胡阳镇和安阳县同属凉州府城管辖,只是胡阳镇处于凉州府城的边缘,出了胡阳镇再走半个时辰就能走出凉州府城的地界,来到云州城。
这些个城镇,都是越靠近京都越富庶,姜娇儿觉得自己赚钱的机会越来越近了。
路上有不少流民,就是之前姜娇儿和沈鹤从安阳县回沈家村时,在路边遇到的那种。
面黄肌瘦,满面哀怨,眼底满是绝望,像行尸走肉一般。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南走,蝼蚁尚且偷生,哪怕知道前路渺茫,这些流民还是不愿真的放弃。
姜娇儿她们几口人不着急赶路天黑之前到了胡阳镇就行。
偶尔路过几个流民,那些人扭头,麻木的眼神打量姜娇儿几人,看到板车上的吃食,也有起了歹念的。
可姜父健朗,手中捏着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木棍,只需瞪流民一眼,他们就怂了。
腿脚彻底痊愈之后的姜父,因为这段日子天天吃肉,又总是下田干活,体格也健壮不少,让那些瘦骨嶙峋的流民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姜娇儿因为有灵泉水滋养身体,虽然身材纤瘦,却很有力气,哪怕推着坐了三个孩子的板车,也脸不红气不喘。
沈知宝三个孩子也是白白胖胖,面色红润,大眼睛灵动异常。
满是流民的路上出现他们几口人,属实有些格格不入。
“峰儿!峰儿你醒醒啊!你不要吓娘……峰儿!”行至午时,姜娇儿正准备在路边林子的里歇脚,就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妇人凄厉的哭嚎。
几人抬眼望去,就见路边有一灰头土脸的瘦削妇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男孩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干裂没有血色,看样子像是又饿又渴晕厥了过去。
“娘亲,那个大哥哥是死了吗?”沈小甜回头,低声问姜娇儿。
姜娇儿本不欲多管闲事,可看着几个孩子殷切的眼神,她抿了抿唇瓣,抬脚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