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昕死后，你们过了这么多年才给她复仇。设计杀害了裘轩，又囚禁小怡后，将她杀害。
我想，小怡在死前的前几天你们将她囚禁，至于她为什么又回回到小区，应该是你们想从她这里得到一样东西。
她告诉你这样东西在家，需要回去拿。你们不想被监控拍到，所以只能她在明，你们在暗。
但你们没想到她会中途逃跑，于是你们追到停车场抓到人，却没找到东西。
你们起了争执，后将人杀害，抛尸临园村，让流浪汉给我们报警。
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们去调查叶小怡和裘轩之间的联系。
因为你们知道我们正在查谢昕一案，想必也正是因为查谢昕的案子，所以你们才开始选择复仇。
不过我有点好奇的是，你们这么精准的知道仇人是谁，又知道叶小怡曾经见死不救，那只有一种可能。谢昕死的时候，你们在场。”
这是裴姲在刚才在专案组封闭的审讯室内静默半小时后得到的结果。
只有这样，逻辑才合理。
彭子兵和另外一个同谋费尽心思，弯弯绕绕，下了这么大一步棋。
将杀害裘轩和叶小怡的凶手往盛世集团去的方向去指。
穿着盛世集团名下唯一一家与众不同的工服出入案发现场。
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这个不大众的工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因为工服上面盛世集团的标签非常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从外表看倒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对方就是利用这一点。
让他们通过工服这个来之不易的线索顺着去查找，才会毫无怀疑的调查盛瑞。
如果他们挑选盛瑞常用的工服，目标太明显，意图也就会暴露。
谁会穿着工厂的工服去犯案？
彭子兵正是利用这一点细节，才会挑选一个最难被人看出是盛瑞工服的衣服。
他们的目标是‘借刀杀人’。
换种说法是指引他们去寻找杀害谢昕的真正凶手。
尽管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找出凶手，可在这过程中也犯了法。
有这么明确的目标，精准的知道敌人是盛瑞集团的人。
要么是谢昕自己告诉他们，要么就是他们目睹了凶案现场。
还有另一种可能。
目睹凶案现场的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将这件事告诉了彭子兵，彭子兵这才开始复仇之路。
不过裴姲偏向前者。
当年临园村的村民只知道谢昕死了。
死相那么难看，明眼人都清楚谢昕生前遭受了什么。
但他们并不知道凶手是谁，只知道和盛瑞集团派过来拆迁调查的人员有关。
反正一定是外来人员。
十几年前的长相和十几年后的长相出入很大。
一个是还未完全长成的少年，一个是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
就算有第三方目睹了现场，那这个人又怎么能够认出残害谢昕的人是他们，并且告诉了彭子兵？
无疑这个结果就是当年谢昕被害时，彭子兵就在现场，亲眼看见是那两个人杀害了谢昕。
因为十几年前的长相和现在变化之大，他不能确定是谁，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盛瑞的人。
能够让盛瑞以裘轩名下公司给临园村每户人那么大一笔封口费，那一定是盛瑞很重要的人。
彭子兵他们知道凶手的背后是盛瑞集团，所以才借警方之手来调查。
如果彭子兵一开始就知道是盛策和谢昕，那这两人估摸着也活不到现在。
这是目前裴姲想到最合理的分析。
而这个分析在看到彭子兵眼神里的变化后，她笃定这是事实。
彭子兵听到自己在案发现场时，目光随之震撼的看向她，
看见彭子兵瞳孔猛地颤了下，裴姲知道自己对了。
“胡编乱造。”
似乎是知道自己情绪没掌控好，丢出这句话假装听不懂。
可下意识的神情是不会骗人的。
她并没停止自己的分析，接着说。
“在心理学上其实也很好解释，当年你们年纪小，打不过两个男人，只好强忍着怒气看完了谢昕被害的一幕。这么多年你们一直耿耿于怀，活在阴影里，导致你这么多年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只有在游戏里，你才能放松自己的状态。因为游戏，你选择长期活在虚拟的世界，这样你可以一直放松。
至于为什么选择现在才动手复仇，是因为你知道警方发现了井底被烧毁的尸体。”
彭子兵没说话，他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这就是你们的动机，彭子兵，我说的对吗？”
“哼，完全是鬼扯，假设你这些都说通了，那我为什么要杀了那流浪汉？如果按照你说，我的动机不过是为了复仇，那流浪汉又没得罪我， 我为什么杀了他？”
裴姲点点头，“这也是我一开始奇怪的地方，你们的目的不过是复仇，没理由去杀一个流浪汉，还是帮你们的流浪汉。”
她勾起唇，眼睛明亮。
“刚开始我以为你们已经不在乎人性，只要是对你们有威胁的人就杀，可昨天我就不那么想了。一位流浪汉和你们无亲无故，他为什么要帮你们报警？”
彭子兵觉得这话好笑，“他难道不能是因为有利可图吗？”
“他能有什么利可图？一个流浪汉吃不饱穿不暖，追求的生活品质低，人家除了吃喝住没有其他的牵绊和压力，能为了几顿饭就帮你们报警？他可不是傻子，他知道你们是凶手！”
彭子兵凝视着她。
裴姲的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像是明镜，能够洞悉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彭子兵从一开始的嘲讽到疑惑再到凝重，到现在的不解。
他感觉这个女人好像会读心术，能够将人内心深处的一些秘密曝光。
那双眼睛明亮到深不见底，让人从心底燃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就好像是一双眼睛能将他拉入深渊，彭子兵竟然觉得害怕。
他不敢再去直视那双眼，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平静。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没有证据光凭猜测是没有用的。”
“想要证实并不难。”
她双手环胸，“如果能证明这个流浪汉的身份，所有的动机和任何逻辑不通的地方都会迎刃而解。”
“对了，那个流浪汉其实并不是你杀的吧。”
此刻的彭子兵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
他知道裴姲已经明白了整件事，甚至流浪汉的身份，他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厉害，他当时就应该从天台跳下去，一死百了。
死了，他们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彭子兵也不再隐瞒，而是轻蔑的看着她。
“就算你再厉害那又怎么样，你能证明他的身份？”
“为什么不能？”
裴姲黑眸凝视着他，“那个流浪汉应该是谢海吧。”
彭子兵肩膀抖了一下，没说话。
“谢海当年应该是没死，成了流浪汉，但他一直在临园村附近，毕竟那是他的家。守着自己女儿死的地方，守着他的家。”
“你们应该不止一次到临园村这里祭奠谢昕，所以遇到了谢海。复仇计划开始时，他也是其中一员，帮你们报警，引领我们去查盛瑞。至于他为什么死了，他应该是自杀。”
自杀只是裴姲的猜测。
她还没来得及去看验尸报告。
但他在临园村并未见到流浪汉的灵魂。
所以有一半几率，他是自杀的。
也有一半几率，他在被杀前就已经没了生存的欲望，
所以才导致死后，不想让自己灵魂得到解脱，也不想找人帮助他寻找凶手。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流浪汉在便利店一次性购买了那么多饭团。
“人到快死的时候就会去做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他流浪了这么多年，吃不饱穿不暖，死后应该想做一个饱死鬼，所以在死前肯定会拼命的吃饱。他自杀后是你替他埋的尸。
按照你们以往手段，杀了人不会埋尸。
若要埋尸，我们也不可能找到你杀的那两人。之所以给他埋了，因为你们是故人。
还有，谢昕死了，无法证明谢海的身份。谢海没有亲人，妻女都已经不在人世，这也是你们最后一个底牌。
只要找不到他的身份，就无法证明流浪汉是谁。可是有件事你应该不知道，谢海在有谢昕这个女儿之前，曾有过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卖给了一个有钱人家，他身上，流的可是谢海的血。”
彭子兵猛地抬头。
他知道只要找到谢海的儿子，就能验DNA。
只要DNA符合，谢海的身份就出来了。
一开始他被抓的时候故意坦白自己杀了流浪汉，可证实不了流浪汉的身份，他们没办法根据人际关系和行踪找到人。
现在尸体找到，身份也被识破，那他们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彭子兵知道这盘棋他输得彻底。
在他沉默两分钟后，彭子兵深吸了口气，“没错，叶小怡和裘轩是我杀的。正常复仇计划，都是我一人所为。”
彭子兵终于承认罪行，裴姲应该松了口气。
可她也知道彭子兵嘴巴很紧，一旦他承认了罪行，就不可能再把第二个人供出来。
彭子兵手机通话的号码，查过该号码的人，是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就是当初以她的身份证去网吧上网登记。
那这个号，也是用她的身份信息去办理的。
果然是滴水不漏，任何事情都准备的这么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