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马跪地。道:“侯爷英雄气概!”
“快请起。”顾延韬道,又问张盛德,“你可知道那位内库总领是何许人也?”
“不清楚,侯爷您问我做什么?”
顾延韬轻蔑扫视了眼张盛德,道:“你只需记住,我要杀鞑靼人泄恨,你们海州也不能退缩。将来,咱们的百姓都是要靠你们保护的。你明白吗?”
张盛德忙应承下来。
——*——*——
顾延韬带着朱仲钧和顾琇之等人,登上了海州的战船。
海州水营的统领亲自迎接顾延韬。
他向顾延韬告罪:“侯爷,末将失职,未能提前预警,令鞑靼人越境。”
“无妨,你做得很好,这是意外。现在咱们不能贸然出击,免得中计。”顾延韬道。
张盛德在旁边听到了,不解。
顾延韬对他道:“鞑靼要来攻打咱们。你带着麾下的兄弟们,严阵以待,莫要疏忽了。
等鞑靼真正来袭,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打鞑靼个措手不及。我带着其他的将士们,去找鞑靼的老巢。
你要严守海州,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我饶不了你!我不仅要你脑袋搬家,连累我的族人们,也活不成了。”
张盛德忙躬身称是。
顾延韬带着朱仲钧,又去找了顾延韬的副官和幕僚们,叮嘱他们。
一切安排妥当,就出发了。
船只顺流而下,直扑大凌河的东岸而去。
这条航道,非常偏僻。
一路无阻。
顾延韬的船只,很快就赶到了大凌河,在东岸停泊。
此刻是初春,风吹过来,冰凉刺骨。
顾延韬裹紧了披风,命人打探消息。
顾延韬这边的水军,是从扬州府调拨来的。
他们的战舰并不多。
顾延韬带了十艘。
另外,他的暗卫里也有几条战舰。
这两种船只合在一起,才勉强凑满了二十艘。
船只停下来,他们分头行事。
顾延韬和朱仲钧带着十名暗卫,在岸边寻找鞑靼的踪迹。
鞑靼在大凌河北岸屯了数千人。
顾延韬一行人,悄悄靠了过去。
他们藏匿在暗处,观察着鞑靼的水军营帐,心情忐忑不安。
鞑靼人有两个营地,一个在大凌河南岸,一个在大凌河北岸。
鞑靼的大营,建在岸边的山坡上。
那些土石垒砌起来的房舍,比较简陋。
远远看去,鞑靼的营地像座巨大的城堡,黑压压的。
他们占据了大凌河南岸最好的位置。
而东岸,因为地形复杂,鞑靼的大营离得稍微远些。
他们的大营,依旧是土墙木屋,规模比东岸的小很多。
顾延韬等人看着远处的鞑靼大营,心里略感奇怪。
顾延韬问朱仲钧:“殿下,鞑靼的营地这般寒酸。我觉得,他们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朱仲钧笑了笑,道:“鞑靼素来粗鄙,又喜欢游牧。他们在草原上过冬,冬季又干燥缺粮食,故而营帐都比较简陋。这里是海州,水汽充沛,他们更愿意搭建简单的营帐。”
顾延韬点点头。
他又问:“这次来的,全部是鞑靼人?”
“差不多吧。”朱仲钧道,“我估摸着,至少有三四万人。不知道鞑靼汗会不会亲自来……”
顾延韬沉默了下。
他突然有点害怕。
顾瑾之告诉他,她有个舅舅,是大蒙古人。
他的舅舅,被鞑靼汗掳走了。
他一直想救舅舅回来。
但是,他没机会接触鞑靼人,又如何能救?
“殿下,我们先等等吧,等晚间再出击。”顾延韬低声对朱仲钧道。
朱仲钧颔首。
他们躲了起来。
晚膳,他们吃的烤羊腿,配着腌制的腊肉和香肠。盐巴洒上辣椒粉,味道极其鲜美。
顾琇之和顾瑾之吃得津津有味。
而顾延韬,却一脸苦涩。
他没有胃口。
饭罢,众人都散去休息。
朱仲钧睡不着。
顾瑾之躺下,他仍睁开双眸,瞧着顾瑾之。
“阿爸的神色不太好。”顾瑾之叹气,“他肯定想舅舅。”
朱仲钧点点头。
顾延韬是很重孝道的男人。
他若是不惦记死去的母亲和兄长,反而奇怪。
“舅舅会平安回来的。”朱仲钧低声道,“我们还有半年时间呢......”
顾瑾之道:“希望如此吧。”
她翻了个身,抱紧了锦被,闭目假寐。
夜深了。
顾延韬却毫无困意。
他站在窗户前,看着漆黑一片的河面,怔怔出神。
突然,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顾延韬的脚步,猛然一顿。
“殿下,鞑靼人来了!”他急促对朱仲钧道,“他们的火炮声,距离我们大约五六里地。我们不宜和他们硬碰,只有撤退。”
朱仲钧皱眉。
“我们没有船,怎么撤退?”他问顾延韬,“难道飞走吗?”
顾延韬道:“我已经叫人去传话。”
他吩咐自己的亲随。
“让大家加固甲板。准备战斗,不要慌乱,我们的水军不止这么点人。我已经派人往京里送信。陛下很快就会派兵援助我们。”顾延韬又道。
他虽然没有实际经验,却很懂军事。
“是。”
亲随领命,匆匆跑去通知其他人。
顾延韬转身。拉着朱仲钧的胳膊,道:“咱们躲在这里。等水军来接我们!”
朱仲钧点点头。
他的暗卫也纷纷聚拢到了他们俩跟前。
朱仲钧的暗卫。是皇帝给他挑选的,皆是高手,且忠诚可靠。他们都有功夫。
水军的速度很慢。
顾延韬和朱仲钧在客栈附近等待,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到了暗卫骑马奔驰过来。
他们身后。跟了数百名弓箭手。
暗卫禀告说:“公子。属下护送您和姑娘先行离开。”
朱仲钧摇摇头。
他对顾延韬道:“侯爷先走。我留下来断后,你别管我。”
他的暗卫们都劝他:“殿下。鞑靼人势力庞大,咱们还是先撤。”
朱仲钧拒绝,让大家按照原来的方向,继续往西边潜伏。
顾延韬犹豫不决。
朱仲钧就让亲随拿来绳索、布料,做成了一条长绳,用绳子捆住了他们,让暗卫背在肩膀上,由朱仲钧带着。
暗卫们很不放心他。
朱仲钧道:“别婆婆妈妈了。”
他们就背着顾延韬,往西逃走。
顾延韬趴在他们的背上,闻到了朱仲钧身上淡淡的松脂清香。
他的心跳加剧。
他的女儿还在宫里等他呢。
顾延韬的鼻腔,有点湿润。
他咬紧牙关。忍住泪水,任由亲随将他驮着跑。
跑了大概有一刻钟,顾延韬听到了轰隆隆的巨响。
他抬眼看,就看到了乌云密布中,隐隐透出光亮。
那些光芒,就是火焰。
“鞑靼人用火攻!”朱仲钧道,“鞑靼人的战船很坚韧,咱们不必恋战,立马往北遁走。”
顾延韬点头,认同了这句话。
火攻,非常凶险。
哪怕鞑靼人的船只很坚韧,也会受伤的。
这是战争,没什么仁慈的,也没有道义可讲,只有胜负、利益。
他们的水军,在河流里航行。
顾瑾之在河道的尽头,已经看到了那片红彤彤的海洋。
她的唇角,终于浮现了笑容。
“殿下,您看到了吗?”顾瑾之对朱仲钧道,“那里,有我爹爹的旗帜!”
朱仲钧嗯了声。
他们一行人的水手们,已经开始打捞船了。
“殿下,咱们的船只太轻便了。”有水手喊了句,“这样的小船,只够我们划几下,就不能再用了。”
这是顾瑾之设计的船,结构轻巧灵活,适合航行。
可惜,它没办法在大漠这种环境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