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世子决定先下手为强，定了婚约。
“……你别担心，世子妃看上去挺贤惠的。”宋瑶道，“她若是不喜欢我，不会同意的。况且，她是嫡女，总该有规矩。”
“嗯。”
两人沿着甬路往外走。
路上有仆妇、丫鬟、小厮，皆恭敬行礼。
顾兰舟牵着宋瑶，不由握紧了她柔软细腻的小手，眼睛里溢出几分笑意。
“这次成亲之后，你就搬到我院子去。我们一块儿睡。”顾兰舟凑近宋瑶耳畔，轻声道。
宋瑶瞪圆了双眸，惊讶看着他。
顾兰舟含笑。
他的笑容，仿佛冬日暖阳，融化冰雪。
这一瞬间，宋瑶似被他吸引，呆愣看着他。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顾兰舟的心漏跳一拍。
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她的眼神。
他不自觉舔了舔嘴角，喉咙发干。
“我要考取功名。”片刻之后，宋瑶突然道，“等我进了京城，就搬过来陪你读书。等我有了功名，我就能参加科举。”
顾兰舟笑容敛去。
“好。”他应道。
宋瑶垂下头，遮掩眸中失望。
她刚刚想起来，她和顾兰舟，终归不能做一辈子的伴侣。
她只是个普通百姓家的闺秀，而顾兰舟是皇家宗室的王爷，注定了他的妻妾不能少。
将来，他娶的女人，是皇室宗亲的郡主或者公主，而她只能做侧妃。
她的命运，和顾兰舟绑在了一起。
宋瑶的心里，有了淡淡的悲哀和酸涩。
她不喜欢顾兰舟的世俗。
顾兰舟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宋瑶的异状。
直到快要出了正院时，他才恍惚察觉宋瑶的异样。他猛地抬眸看向她。
宋瑶却低着头，似乎没有察觉。
顾兰舟心里升起一阵怒火。
他攥住了宋瑶的手腕，停止步伐，认真凝视着她的眼眸。
“你怎么了？”他问。
他的语气不善，眼神阴戾。
“我没事。”宋瑶避开他锋利的视线，低声回答。
“瑶瑶！”
“我只是有点难过，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我却想起我爹了。”宋瑶道，“我希望能和他在一起，不管什么情况，永远和他在一起。”
顾兰舟抿唇，盯着她。
“你呢，顾兰舟？”宋瑶反问他，眼波流转，潋滟动人，“你想要娶谁做正妻？我记得，你说过，除非你母妃去世了，否则我是做不成正妃的。”
顾兰舟眼神微颤。
他的确这样承诺过。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
“……我们先不提这个话题。”顾兰舟拉住了她的手，“你跟我走吧。”
宋瑶挣扎了下。
她甩掉了他的手，继续前行：“不。”
顾兰舟脚步一顿。
他蹙眉，追了上去，挡住了宋瑶的去路。
“你听我解释。”顾兰舟道，“我是怕你遇到危险，才这么安排的。你放心，如果你嫁给我，我会保护你，绝不会辜负你。”
“可你不会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宋瑶道，“我们不是夫妻吗？”
顾兰舟心头涌起浓烈的烦躁。
“是。”他道，“我们是夫妻。”
宋瑶眼眶红红的：“我们本来是夫妻，可我嫁给你，就变成了妾。这件事传出去，别人会嘲笑你。”
顾兰舟深深凝视着她。
半晌，他道：“我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我，你呢？”
宋瑶摇摇头。
她的目光，格外坚毅：“我不在乎旁人如何议论你，你也不用在意。我只希望你能够开心。”
她说得很平静，没有丝毫怨言。
顾兰舟忽然想到，曾经她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不畏惧流言蜚语，更不畏惧流血牺牲。
“……那我们就一辈子不分开。”顾兰舟咬牙道。
宋瑶点点头。
他们俩回到正厅的时候，新郎官顾锦州已经拜完堂，正在招待宾客。
宋瑶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顾延韬在和顾锦州说话，没注意宋瑶，宋瑶偷偷松了口气。
她喝了杯茶，稍微活泛了些。
不多久，顾锦州就带着新娘子，到了正厅。
顾锦州今年三十五岁，身材高大健壮，生的面貌堂堂。
“大哥。”顾兰舟叫他。
顾锦州冲弟弟颔首示意。
“大嫂，这边请。”顾锦州温润笑道。
新娘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模样娇俏可人，穿了大红色衣裳，端庄稳重。
她落落大方，冲众人福了福身，便跟着顾锦州离开了。
宋瑶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收回了视线，低头喝茶。
新房布置的奢华贵气，富丽堂皇。
宋瑶坐在正厅的椅子里，心里有点乱糟糟的。
她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顾锦州的新婚之夜并不寂寞。他和妻子洞房花烛，两人说了许久的体己话，之后才入眠。
宋瑶早已躺下。
她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
顾锦州的新婚，和宋瑶前世的夫君不太一样。
她前世的丈夫，至死都没碰她，最终孤独而亡。
顾锦州却和他妻子恩爱，孩子都有了。
宋瑶叹了口气。
她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她想起前世，她还有一个儿子。她和他相依为命，她一度认为，她的余生再无遗憾。
可惜……
那个孩子被她养废了，长大后变得冷漠无情，连她也恨了。
如果她能改变，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
顾府，书房内。
“父亲，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顾延韬站在顾老爷面前，低声禀告。
他的语调，略有点激动。
顾延韬是个谨慎细密的人。
当初，顾老爷让他派人暗中保护宋瑶，并且寻找证据，他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办了。
后来，宋瑶出事了，顾老爷把宋瑶交给了他，并嘱咐他，若是宋瑶醒来，就把这封信交给宋瑶。
他把这封信，藏匿在床底下的箱子里。
如今宋瑶已经醒来，这封信，总算能物尽其用。
“什么结果？”顾老爷皱眉，“你查到了什么？”
“宋瑶是顾兰舟同父异母的妹妹。”顾延韬道，“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说，宋瑶的生母是宋氏，父亲的原配妻子，因病而亡。宋瑶是她姐姐宋柔送过来的。父亲您看？”
宋瑶是宋柔送给顾延韬的礼物。
她是宋柔的妹妹，所以她的身份特殊，需要特别关注。
顾延韬一直怀疑宋瑶和宋柔之间有什么猫腻。
“宋瑶是谁的孩子？”顾老爷脸色铁青，“你派人把宋柔抓过来。”
顾延韬愣住：“父亲……”
“她敢欺骗我，害得我丢了颜面。”顾老爷冷哼道，“我饶不了她。”
顾延韬迟疑了下。
“父亲，宋瑶是个寡妇，还有个三四岁的儿子，我担心闹大了，会伤及名誉。万一传扬出去，外人会指责我们逼良为娼。”顾延韬劝道。
“荒唐！”顾老爷震惊，“我的嫡长媳妇，竟然是个寡妇？”
“千真万确。”顾延韬道。
“你去抓宋柔，顺便把那个孽种也带来见我。我倒是要瞧瞧，她有多少本事！”顾老爷怒骂。
顾延韬应声，退出了屋子。
他吩咐自己的亲卫，将宋柔抓来。
他要好好审讯她！
……
顾兰舟陪伴了新娘子一晚。
翌日一早，新娘子醒来的时候，发现床铺凌乱，而自己的身上全是痕迹。
她吓了一跳。
“公子……”她忍着羞耻，轻喊顾兰舟。
顾兰舟已经清醒，正在系腰带。
“抱歉。”顾兰舟道，“昨晚喝醉了酒，没控制住，弄疼你了。”
新娘子脸通红，又委屈又难堪，眼泪簌簌往下滑落。
她知道顾家规矩森严。
尤其是男主外、女主内。
新郎新娘同处屋檐下，哪有这般的。
“别哭。”顾兰舟见她梨花带雨，伸手帮她擦拭泪水，“这是很正常的事。等会儿，我让丫鬟给你送点东西，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