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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7 章 大宁之战 (5)(1 / 1)


就像高潮时响起的热烈的鞭炮声,跪在护城河边的密云甲子营端起手里的鸟铳,迅猛的开火了,“嘭嘭嘭”、“呯呯呯”,激烈的枪炮声连成一片,压制得蒙古人根本抬不起头来。

只见那辆黑色的马车像幽灵一样穿过跪着的明军方阵,跨过护城河上的浮桥,只在城门洞里停留了那么几刻钟,就迅速的从城门洞里穿回来。

刚刚过了浮桥,只听“轰”的一声震天价响,城下的明军只觉得头晕目眩,两耳轰鸣,两脚慌然欲倒。

抬眼望去,只见城门洞开,吊桥也被震落下来,城洞上有许多如同闪电一样的裂纹。

“嘟——”耳边响起迅疾的筚篥声,原本骑在马上的明军像是一下子明白过来,猛地加一鞭子,战马“稀溜溜”跳起来,朝前猛地一窜,飞一般向东城门冲去。

紧接着,无数战马像洪水一样向东城门拥去。

许多年以后,人们回忆起大宁之战的时候,总是回想不起来是怎么攻下大宁城的,记得的只是那一声如雷的轰鸣。

雷神下凡,威风至斯!

刘景仁雷神转世的传闻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大宁东城门被一声爆响轰开以后,两扇城门不是向后而是向上抛开的,城门后堆积的沙袋像炮弹一样被一种不知名的伟力沿着门洞砸出去,躲在门洞后的两个蒙古百人队被沙袋击中,四分五裂的肢体向四周飞溅,那辆放在门后的马车连同战马一起也被砸飞到五百步以外的宁远街上。

最先冲进来的是密云乙字营,他们踏着脚下残存的沙袋和蒙古人的尸体,沿着宁远街一直往前冲,一直冲到镇远街,才遇到了东土默特特的两个千人队。

就在镇远街的当街上,乙字营组成两排密集枪阵,在短短两刻钟时间里,打死了八百多敌人,余下的残军扔掉手里的骑弓和弯刀,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而逃,逃不掉的,大多当了俘虏。

紧接着冲进来的是兴州军丙字营和新组建的哈喇沁营,他们的任务是攻占城墙,占领东城门。

进了城门,向东西两边的台阶冲锋,冲在最前面的丙字营,每伍一个攻击队形,鸟铳在前,长枪在后,沿着城墙的石级向上冲。

也许是巨大的爆炸力的冲击,石级上的土默特人摇摇晃晃,根本站不起来,许多人都是斜靠在城墙上,手脚发抖。

显而易见,巨大的爆炸声已经破坏了他们的平衡神经,丙字营壬寅旗的军士们刺刀轻轻一挑,土默特人就倒在台阶上,军士们踏着他们的尸体飞一般的冲上城楼。

密集的鸟铳声在城楼上响起来,城头上的敌人显然没有想到城门会这么容易突破,很多人站在城墙上,手里拿着长枪,肩上扛着长弓,看到明军从身后冲过来,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打倒在地。

紧跟在后的子字旗边军转身向城楼上跑,拐过楼梯上的雕花隔窗,只见二楼的指挥室里,只有一个红木方桌,桌上放着一把蒙古弯刀,一个蒙古将领也没有。

他们转过身推开两边的雕花隔扇,把鸟铳架在半人高的木门上,对着城墙上的土默特人开始无差别射击。

不到半个时辰,土默特人就被赶到了堆积着土石擂木的城墙东南角,跪在地上,做了俘虏。

最兴奋的是第一次参战的喀喇沁营,他们装备的是长枪和军弩,更多担任辅助角色。

第一次进攻时他们是旁观者,充当炮灰的担心没有了,可是也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眼看兴州军的兄弟们攻上了城墙,他们急得嗷嗷乱叫,等到攻上城楼以后,面对密集的土默特士兵,他们的军弩才找到了用武之地。

军弩虽然没有鸟铳的射程远,可是和骑弓相比,它的射程要远20步还多,土默特人面对他们,只有被收割的命运,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打过的最畅快的战役。

辰时,大宁城中的老百姓刚刚端起饭碗,攻城战就结束了。刘景仁进城的时候,马盂山上的太阳刚刚升起一杆子高,将巍峨的东城门的阴影远远的覆盖在宁远街上。

沿着宁远街一直向西,再拐过宁远街,一堵悠长的城墙足足有五里多长,女墙上能看到正在追逐残敌的兴洲军士兵土绿色的身影。

朝前骑行了两刻钟,透过金水河外的城门洞,能看到宫殿上明黄色的琉璃瓦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跃着的金色闪光,无数两人合抱的松柏巍峨的挺立在金水河边,和旁边的汉白玉华表相映生辉。

金水河南边是宁王街,隔着两行松柏,北面是阔大的大宁广场,刘景仁沿着这堵城墙又走了一刻钟,才到了宁王府的正门——午门。

虽然过了200多年,僻居荒外的宁王府依然拥有着巨大的气势。

穿过午门的门洞,走过一个小广场,又穿过仪门,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大理石广场,广场中央是三座大殿,最前面的王极殿已经坍塌,经大火焚毁的廊柱和大梁傾頽在青砖红瓦之间,经过二百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已分辨不出当初的模样,唯有台阶上的汉白玉狮子还活灵活现。

刘景仁和任豪杰沿着王极殿的辇道往上走,脚边是青石雕刻的四爪金龙,黄耕耘直接走在蜿蜒的青龙身上,他踩着青龙粗大的身子说:“宁王府的这条金龙多威风啊!可惜成祖将它放到了南昌。”

“这都是二百年前的旧事了,成祖武功盖世,即使登临大宝,最担心的不还是这条大宁的边龙吗?将这条龙放到南昌,成祖晚上才能睡得安稳。”任豪杰说。

“可惜大明的千里江山被遗落在外,金瓯不完呐。”刘景仁说。

“朝廷上所多的是尸位素餐的文蠹,文贵武贱,阁老们既胆小如鼠又鼠目寸光,宣化以来七十多年,我朝在军略上几乎无所作为,可悲可叹!”黄耕耘性情直爽,常常言别人之未敢言。

“言重了,言重了。先皇不是看准机会,插手漠南了吗?宁王府的这条金龙又回来了。”任豪杰说。

“今上不知是什么态度?我们在外拼死拼活,收复这大好江山,上报给兵部的报捷文书至今也没有回复,我这心里一直没有底啊。”任豪杰又叹息了一声,说。

“你是担心我们报捷的首级功劳少了吗?”刘景仁说。

“是呀,兴州一役,实有首级功两万三千二百一十六级,你让我报两千三百二十一级,整整少了九成呀!我都不知道怎么给将士们交代。宣化以来,将士们军饷微薄,惯例都是首级冒功,你倒好,实功都不让报!”任豪杰埋怨道。

刘景仁笑了笑说:“你不觉得我们的功劳太大了?先皇的敕令原本只是压一压漠南蒙古,连监军太监都没给我们派遣,你现在首级实报,你不怕把兵部的几位部堂吓着了?”

“你不说我倒没太在意,没有监军,报多报少都由得我们,那意思就是说,我们就是前去送死的!”黄耕耘说。“没想到兵部如此不看好我们!”

“现在恐怕真的要把兵部的几位部堂吓着了。”任豪杰笑着说。

刘景仁和黄耕耘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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