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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0 章 热河 (2)(1 / 1)


门洞很长,里边还有一道浮雕木门,推开木门,房间里是一排排两人高的木架,有的木架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金佛,佛像上镶嵌着玉石、玛瑙或者珍珠,有的木架上放着许多雕刻精细的木椟,打开木椟,在红色大食绒布中包裹着蓝田白玉雕琢的佛陀;还有佛珠、法轮,地上放着三尺高的珊瑚、一人高的玉雕,走到最后还有一道木门。

推开门是一个又一个的箱子,解驼子手里拿着一个金佛对着铜锁砸了几下,扭掉铜锁,打开箱盖,里边是一排一排的银锭。

“合上,走吧!这事要赶紧报告上官,”麻千总说。

热河距离兴州城并不远,仅仅过了一个时辰,刘景仁和任豪杰就带着亲卫赶过来。

地下广场的每一个房间,刘景仁都仔细转了转,最后他摸着明伦菩萨的佛像,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任豪杰不明所以,一手推着法轮猛的拨了一下,问道:“怀惠,你怎么了?”

“故里寒云恶,炎天凛夜长。 独对热河浪,能否涤愁肠?”在呼郎朗的法轮转动声里,刘景仁叹息着吟诵出几句诗来。

任豪杰听着这首诗,心中倏地传来一阵莫名的悲伤,他勃然大怒,骂道:“这些喇嘛真该杀!”

“这哪里只是杀几个喇嘛的问题呀?”刘景仁围着广场慢慢的踱着,他心中充满忧伤,为这火热的土地,为这苦难的人民,该怎样搬走这些压在这片土地上的魏巍大山?

打下土地是容易的,可是要建设好它却很难。

讲求慈悲的佛教在这里已经完全变了味道,这些目不识丁的汉人蒙古人,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吃饱穿暖吗?

自然这是第一要求,不是一部分人吃饱穿暖,是所有的汉人蒙古人吃饱穿暖,特别是那些最穷苦的奴婢、被掳掠的汉民、被打骂的牧民。

可是仅仅吃饱穿暖是不够的,一群愚昧的民众如果不解放思想,永远只能做被剥皮的材料,暂时的救助是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的。

那么他们还需要什么呢?

对,开启民智!

“麻千总,热河有几处庙宇?”刘景仁把麻贵叫过来,问道。

“热河有八处庙宇,围绕着庙宇建有一个小镇,镇上还有一处驿站。”麻千总说。

“其他的庙宇查验了吗?”

“没有。”

“奥”刘景仁应了一声,又低下了头。

“报告,标下现在就去堪究不法!”麻千总行了一个军礼说。

“好!细心些。”刘景仁吩咐了一声。

刘景仁和任豪杰从地宫中出来,他俩沿着大昭寺和扎木伦寺旁的土路慢慢往前走。

他一直思谋一件事儿,新学的学生越来越多,长期挤在密云指挥使府也不是个办法,他一直考虑着该到哪里去找做书院的地方,现在他心中对这这个地方越来越满意,这里就是做书院最好的地方。

寺院旁的土路很宽阔,地上坑坑洼洼,路边的木杆上、食槽里拴着骆驼和牛马,西边是低矮的棚屋,白土夯成的墙壁上有两尺见方的窗户,旁边是低矮而漆黑的门洞,这些都预示着这片土地的落后和贫穷。

“兴州保卫战结束以后,蒙古人恐怕要消停一段时间,咱们下面打算怎么办?”刘景仁边走边问。

“你不打算再打了?”任豪杰问。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怎能不打?当然要打!不过近期都是小仗,大仗估计得开年了。”刘景仁背着手,边走边说:“这一仗,土默特人死的不少,兴洲、宜洲、热河要开发,就需要迁移大量的人口。”

“迁移人口?”任豪杰问。

“是的,我的想法是,把密云前后卫所有军户,一家留下一个男丁,其余男丁都迁移到兴州来。密云土地紧张,一户均有十亩土地,许多军户生活难以为继,我们原本就应该替他们想办法嘛。迁移到兴州来,每个男丁可以分配50亩土地,第一年免税,第二年收一成,从第三年起每年收二成农税,以后成为永例,你看如何?”刘景仁回过头来,瞟了任豪杰一眼,问道。

“那如果蒙古人打进来怎么办?”

“军户、军户,原本就是军而不是民。我的想法是,这些军户统一编为汉军营,农忙时为民,平时是军。每个村落五到八百户人家相连成片为一旗,他们本身就是军人,还能怕蒙古人?”刘景仁说, “再说,三五年内,漠南境内的蒙古人要么归顺编为蒙军营,要么就是死亡。”也许刘景仁觉得语气太重,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被赶到漠北去。”

任豪杰思虑了一会儿,说:“近两年来粮食欠收,密云的军户吃食原本就不够,要到兴州开荒,这前三年的吃食可是个问题。”

“你说的这个问题很实在。我是这么想得:兴州城的交获和税收还不少,居民点我们建,耕牛和马匹我们统一提供,每一名汉军我们按照营军待遇发放粮食和装备,如果立有军功,50亩田地即可转为功田,成为可以传给子孙的永业田。”

“这倒是个好办法。”

“密云还有修路的事情,贾指挥使原本就忙,这一下事情就更多了。要不把黄耕耘调上来,协理移民的事情。”刘景仁说。

“可以。指挥使府亲兵司的老穆要调到浙江去,听说是要告老归乡,兵部不允,只好先调回家乡,吏部的行文已经下来了。兵部询问军府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文书已经放在你的桌子上了,也不见你的批复。现在你这么说,要不把黄耕耘调过来,给兵部一个回函就行了。”任豪杰说。

“行,就这么办。”刘景仁点了点头。

刘景仁和任豪杰踱到一个钉马掌的马肆前,一个黑瘦的小伙子正把钉完马掌的马拉到街边的柱子上,此时那里已经拴了四五匹马。

“掌一匹马多少钱?”任豪杰问。

“四百文。”

“比内地便宜不少!”

马肆前有两个局马的阁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和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汉子正坐在阁子里,一手扳着马的前腿,夹在两腿间,用铁锤把铁钉“哐哐哐”的砸进马掌里。

这时,正可以看到街道上那群被押过来的萨满和喇嘛,头发花白的老者翻翻眼皮,放下已经掌好的马蹄,把嘴里的铁钉放到盒子里,说:“这一下,头上的乌云散了,这群人渣!该!”

“杀了这群老鹰也不吃的恶人。”那位中年人挪了一下板凳,眼睛鄙夷的乜斜了那群萨满一眼,“不知坑害了多少人,我呸!”

“你们是汉民?”刘景仁摸摸枣红马的脊背,问道。

“怎么可能!”

“那你们不怕这些蒙古人?”任豪杰说。

“怎能不怕?这些头人、萨满,是蒙古族的贵人,他们眼里怎么可能看到我们这些人!”那中年汉民把头上顶的蓝布帕子取下来,抹了一下头上的油汗,嘴里并不想多说什么。

“眼见这天变了,这些蒙古贵人就要遭报应了!”那老头喝了一口茶水,说,“老天开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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