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瑶伸手回抱住黄老太,轻声在她耳边说:“因为您是我的祖母啊。您不想让我活,我便是去死又何妨。只是,我此生终究是辜负了云九。
“所以,祖母能让我在死前,完成自己的心愿吗?”
此时此刻,黄老太已经是无有不应,她流着泪,点着头,悲伤早已遍布心间,“好,祖母答应你,祖母让你和云九成亲。我这就将云九叫来,让你们成亲。”
文瑶笑着说:“谢谢祖母。”
得到了黄老头的应允,文瑶松了口气,轻轻松开黄老太,抬手替黄老太擦了擦眼泪,淡淡一笑说:“祖母,您别伤心。我不恨您,也不怨您,真的,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您不用为了我难过。”
黄老太泪眼朦胧的看着文瑶,“文,文瑶……我,我……”
黄老太心软了,她不想让文瑶去死了。
可是,文瑶却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她想要出口的话,“祖母,为了文家,您该坚持自己的决定的。”
黄老太怔愣的看着文瑶,为什么她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她为什么不向她求饶?为什么不求她原谅她?
反而善解人意的开解她,减轻她的负罪感?甚至劝她坚持决定,看着自己去死?
这一刻,黄老太彻底看不透文瑶了。
文瑶笑了,笑得那么温柔,笑得那么明媚,她眉眼弯弯的说:“能做祖母的孙女,我觉得很幸福。我想文琪死前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这话,不等黄老太说话,文瑶颤颤悠悠的站起身,“祖母,我先回去了。云九那儿,就拜托祖母了。”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文瑶刚站起身说要走,李氏就快步从屋外走了进来。
她走到文瑶身边,动作轻柔而谨慎的扶住文瑶的胳膊,缓慢而平稳的搀扶着文瑶离开。
看着李氏的举动,黄老太心中涌起无尽的悲伤。
李氏已经失去了文琪,如今,她又要残忍的将文瑶从她身边夺走……
黄老太老泪纵横。可也愈发坚定了一定要成功改写剧情的决心!
文瑶母女离开后,黄老太叫来了云嬷嬷,让她亲自跑一趟,问云九是否愿意娶文瑶,如果愿意,她立刻就开始给二人筹办婚礼,三日后就能成亲。
看着黄老太红肿的眼睛,云嬷嬷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事。即便不愿见云九,却还是亲自去见了云九。
不出意外,云九听说文瑶病重,恐命不久矣,死前心愿便是嫁他为妻时,云九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嬷嬷,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在说笑话吗?她上一次来我这儿的时候,还好好的。”
云嬷嬷心里也难受,她虽然不想认云九,可到底还是希望他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可是看云九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的将文瑶放进心里了。
可文瑶,就要死了啊!
而她,是推手,是帮凶。
先是将文瑶做的事捅咕到了黄老太跟前,后又亲自寻来了那味毒药,亲自下到了文瑶的饭食中。
文瑶的死,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云嬷嬷强压下心中繁杂的情绪,故作镇定的问:“信不信随你。我来只是替老太太问你一句话,你可愿迎娶大小姐文瑶?”
云九神色恍惚的点头:“我愿意。”
云嬷嬷说:“即是愿意,那你将你这院子拾掇拾掇,三日后成亲。”
说完,云嬷嬷不等云九做出反应,快速的起身离开。
云嬷嬷前脚回到福祉院,给黄老太回话。
云九后脚就神不知道鬼不觉的翻进了杏芳斋。
从黄老太那儿回来后,文瑶精力不济,又躺床上睡着了。而李氏也一直守在她床边。
直到云九无声的走到床前,李氏才猛然一惊,正要喊人,却被云九捂住了嘴巴,“我是云九。”
一句话,挣扎中的李氏瞬间安静下来。
云九松开她,在床前蹲下/身来,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文瑶。
两个月不见,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秀美的鹅蛋脸更是瘦成了锥子。
他伸手想要摸摸文瑶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脸颊,可又像是怕碰坏了一般,手还未摸上去,中途又收了回来。
他轻轻的从被褥边沿探进手去,摸到她的手,碰了碰,再轻轻地握住。
几乎是握住文瑶手的瞬间,云九便泪如雨下。
曾经那样纤细白皙,形状优美,如葱似玉的手,此刻却像是几根枯树枝,粗糙、干瘪、不盈一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不过才两个月没见面啊!
云九红着眼,转头怒视李氏:“她到底怎么了?”
云九的语气悲伤中带着愤怒,可质问李氏时,仍然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
李氏流着泪,同样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据说最初是由风寒引起的,可怎么治都不见好。两个月下来,人就变成这样了。”
云九心中疑惑,风寒?怎么可能?风寒能让人消瘦至此?风寒能让人气血两亏,身体虚弱至此?
就在云九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手上轻轻回握的力道,打断了云九。
云九惊喜的回头望向文瑶,只见她睁着眼睛,朝着他露出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笑容。
熟悉,是因为以前的她总是在他面前露出同样的笑容,温柔、明媚,还略带两分狡黠。
陌生,是因为她的容貌已经和印象中的她天差地别。
云九背过身抹了一把脸,再次转过身来时,神色已经恢复到平日的样子。
他说:“我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你怎么就搞成这副鬼样子了?”
文瑶眼神示意,云九会意,扶她坐起来。
等坐稳了,文瑶才笑看着云九说:“是啊,我现在变成鬼了,你还愿意娶我吗?”
虚弱的声音中犹自带着三分调侃。
云九压下去的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他俯身轻轻的拥住,力道轻得彷如春风拂过树梢,生怕一个用力就将她勒坏了。
他说:“我愿意。我一直都愿意。从你第一次戏言试探开始,我就愿意了。”
李氏,默默的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两人。出了门,她便不可抑制的捂住嘴呜呜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