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棉铁青着脸回了福祉院，在院门口吓到了一个小丫鬟之后，阿棉才收敛了情绪，去见黄老太。
根据从豪三爷那儿了解到的情况，东城住着达官显贵，寻常是不敢有乞丐在那儿乞讨的。当然偶尔还是会有那不要命的乞丐往东城跑，若是运气好，碰到一个心善的，一次乞讨就能比得上在其他地方乞讨几个月。不过，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得就得把命丢在那儿。
南城住着商贾富户，商铺林立，最是热闹繁华。乞丐最喜欢乞讨的地方便是南城。
但是，真正能让乞丐们落脚的地方却只有西城。
西城才是京城绝大多数普通人居住的地方，这里聚居着京城百分之七十的人口。
所以，尽管乞丐都喜欢去南城乞讨，但真正拥有最多乞丐的地方却是西城。
西城也分很多地方，其中有一片远离主城街道的偏僻之地，被人称为贫民窟。那里的房子年久失修，不是漏了屋顶，就是塌了围墙，有些房子连城外废弃的破庙都不如。
可即便如此，好歹也算是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而京城的乞丐，大都便是聚居在此。
黄老太仔细的听阿棉说完，这才开口说：“这些都只是大致的情况。你问清楚了，贫民窟里住了多收乞丐？如果我们要去布施，得准备多少吃食？又该准备哪些种类的吃食才合适？还有，我们是该早上去，还是晚上去？还是说让豪三爷使人通知一声，叫他们在住地等我们过去？”
黄老太顿了顿，又想起一些事情，便又接着说：“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要去布施，是否需要请豪三爷找几个人领我们过去？还有一点就是，贫民窟杂乱无章，我们贸贸然过去，会不会不安全？是否需要多带些家丁小厮保护？”
不说不知道，一说到具体实施层面，才发现，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简单。
阿棉失落的低垂了眉眼，心中满是自责。这些事，她都没有想到，还要再找豪三爷重新打听打听。
阿棉语气低沉的说：“老太太，是我思虑不周，没问清楚。我这就去找豪三爷，再打听打听。这次我一定问清楚了。”
见阿棉情绪低落，黄老太笑着安慰道：“行啦，别泄气，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看，要不是你，我都想不到给乞丐布施这么好的主意。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行的，今天不早了，明儿再说吧。”
***
晚上，文祈年回府用过晚膳就带着伍氏来福祉院给黄老太请安了。
黄老太这会儿也已经用过晚膳，正由阿棉陪着，在院中散步。
几人回了正厅，阿棉吩咐人上了茶，便领着人退了下去。
黄老太率先开口说：“皇子选伴读的事，长公主一早就派人来跟我说了。我现在想听听你们夫妻俩是怎么打算的。”
文祈年看了伍氏一眼，伍氏微微点头，恭声说道：“圣上早朝上钦点了文琛、文琅两兄弟，想来是属意咱家的孩子。早些时候长公主不也说过，咱家的孩子怎么着也能选上一个吗？
“我的意思是，文琛学识好，可以像他爹一样走科举入仕。但是文琅性子跳脱，走科举怕是行不通。若是能让他给皇子当伴读，将来怎么也能凭着这层关系，某个一官半职的，哪怕只是个闲职，也算是有了个前程不是？”
黄老太早就猜到了伍氏的打算，丝毫也不觉得惊讶。等伍氏说完了，她看着文祈年问：“这也是你的意思吧？”
文祈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恭恭敬敬的回答：“正是。娘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黄老太想说不妥，大大的不妥。让文琅给皇子当伴读这件事，本身就不妥！可是，她根本无力改变什么。说再多也是徒劳无功。还不如说点实际的。
于是，黄老太神色严肃的问文老三：“你可想好了让文琅给哪位皇子当伴读？三位皇子的品行你可都了解清楚了？”
文祈年略一思索，这才郑重的回答：“三位皇子年纪尚小，尚未参与朝政，我也未曾与他们见过面。但是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来看，四皇子顽劣，六皇子憨傻，唯有五皇子性情和善。”
黄老太眉头紧蹙，目光不善的看向文祈年，“所以，你属意五皇子？”
文祈年不知道黄老太为何如此看他，心中一紧，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是。据说，四皇子因为性格顽劣，爱好捉弄他人，早两年还险些害死几名宫人。那几名宫人虽然没死，却也都伤得不轻，其中有两人还落下了终身残疾。
“六皇子性子憨实，本身并没有错。可这样的人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能护好身边的人？文琅又是个爱闹腾能惹事的主，若是跟了六皇子，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反观五皇子，虽然没传出他有什么过人的才干，或者骄人的学识，可众所周知，他在后宫中颇有人缘，无论是宫中妃嫔，还是宫女太监，提到他都会赞一句性情温和。文琅若是能给他做伴读，我也能安心些。”
黄老太“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拍得手边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跳。
文老三：“娘？”
伍氏：“娘？”
夫妻俩双双吓了一跳，一齐看向黄老太。
黄老太阴沉着脸，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文祈年道：“你就这点子见识？亏你还是二品大员！还不如我这个老太婆！”
文祈年连忙起身，躬身请教：“娘，请您明言。”
黄老太冷哼一声，语气冷厉的说：“你只知道五皇子名声好。那你可曾想过，文琅代表了什么？”
文祈年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黄老太没管文祈年，自顾自的说道：“在皇家眼中，文琅代表的是你文祈年，而你文祈年身后站着的事文府和镇国公府。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股多大的势力？
“五皇子有了文琅这样的伴读，会不会滋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文祈年神色急转直下，眉宇间渐渐渗出冷汗，“五皇子由皇后娘娘抚养……”
黄老太抬手打断他：“正因为五皇子是由皇后娘娘抚养，而皇后娘娘有三皇子这个亲生儿子，又怎么可能对五皇子一视同仁？”
文祈年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他只看到眼前三位皇子之中，五皇子名声最好。却没发现，三位皇子之中，五皇子才是真正最危险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