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桑见蒋嬷嬷一脸正色,有些好笑道:“嬷嬷,你就是我的半个母亲,这样生分做什么?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了。”
听她这样一说,蒋嬷嬷才放心大胆道:“小姐,恕老奴多言,紫荆这丫头跟紫菱比起来虽然死心眼了些,但是个赤城的孩子。您平日也该多重用重用她,别什么事儿都只亲近紫菱一个人。”
夏云桑听完,心中又是一阵感叹。
瞧瞧,蒋嬷嬷早就看出紫荆和紫菱的本性,就她自己一叶障目,觉得紫荆木讷无趣,不如紫菱活泛机灵,这才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殊不知在这尊卑有序的时代,下人活泛过了头,也是祸事。
“嬷嬷,我知道紫荆是个好的,你瞧,我今日出去就带着她呢!”
“老奴今儿正纳闷呢,您平日里不是只带着紫菱出门吗?今日怎么换成了紫荆?是不是紫菱那丫头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惹了您不高兴?”
夏云桑越发觉得蒋嬷嬷心细如发,索性便摊开了道:“紫菱越发没规矩,触怒了我,我已经将她罚到屋外当差了。今后屋子里就紫荆和你伺候,玉珊来了你再好好观察观察她,看看究竟是留玉珊在府内伺候,还是放她出去打理铺子。”
蒋嬷嬷听完脸色讶异,却并没说什么,只感叹道:“小姐长大了。”
夏云桑受不了她那个表情,恶寒的岔开话题:“嬷嬷,你这几日出门可有什么收获?”
说到这个,蒋嬷嬷换上了满面愁容,叹息着道:“唉,咱们城西那片庄子地瘦,这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庄户们将粮食交上来后,剩下的余粮只能勉强够他们果腹,若是有个天灾人祸的,定是要饿死人。
我看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年,那地儿便没人愿意再佃了。”
夏云桑听完眉头紧锁,她倒是知道那片地收成一向不怎么好,却一直没怎么关心过具体有多不好?
那片坡底也是冉氏的嫁妆,因为冉家是商贾之家,当年置办嫁妆又置办的匆忙,那地是当年冉家舅舅匆匆忙忙买下的,也没功夫细究产量到底好不好?
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买到地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挑剔?就像财富始终握在少数人手里一样,京城外大部分肥田好地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其余部分上等地,那也是皇商巨贾的,能落在普通老百姓手里的地只能再往次排一排了。
老百姓靠天吃饭,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有哪家会轻易卖地。当年冉家等了好几个月,才从一落魄员外手里买到那一片坡地,冉氏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的养着,想着就当持了个固定资产在手里,不亏就行。
夏云桑现下却对那片地起了别的心思,“嬷嬷,你给我讲一讲那庄子的地形吧?具体离京城有多远?地有多少亩?道路好走不好走?”
蒋嬷嬷虽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对地感兴趣?却也恭恭敬敬答道:“那就是一片坡地,连着些许瘦田,距离京城一百一十里路,共三十三亩,路倒是好走,就在官道旁。”
“老奴这次去啊,看见那些佃户的生活委实紧张,但交上来的粮食却不多,我便以为是管事饱囊中私?亲自守在庄子上两日,但那些管事的的确确没动什么手脚,见咱们收成薄,还主动在山上养鸡来增加进项。唉,确实是土地太瘦,产不出什么粮食……”
她说着一拍大腿,“瞧我,倒是给忘了,老奴这次去还带了一笼子跑山鸡回来,已用文火炖在灶台上,小姐饿了没?老奴给你端来。”
夏云桑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该要如何利用那一片地?既能让佃农们吃饱饭,又能让自家多些进项?
蒋嬷嬷笑眯眯的出去备晚膳,紫荆正好拿着空碗进来了。
夏云桑看见她,猛然想起了下午让她去向小马哥打探的事,眼神示意她关好房门,小声道:“瞧我,方才被嬷嬷这一打岔倒耽误了问你正事,小马哥怎么说的?我母亲巡铺子时到底遇到了何事?”
紫荆的脸垮了下来,将碗放在桌子上,捏着拳头道:“小马哥说咱们怀德坊的冉氏布庄对门新开了一家钱氏布庄,那钱氏布庄里所有布匹的花式几乎和咱们冉氏布庄里的一模一样,但价格却便宜了一半。”
“钱氏布庄不但剽窃咱们布庄的花式,还挖走了咱们布庄里好几个伙计并染布大师傅。那几个伙计带走了店里的大部分客源,染布大师傅又带走了手下的学徒。如今咱们铺子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刚招来的伙计和染布师傅都还未上手,导致之前卖出去的订单全都被延误了。”
“今日夫人巡店,恰好遇见没取到货的顾客围在铺子里面闹,要咱们退款赔款,还当着夫人的面转头去了钱氏布庄订货。”
夏云桑听完脸色一凛,眉头紧皱,从记忆的尘埃里想起了这一桩事。
上一世母亲因为这件事气得大病一场,还落下了心悸的毛病,冉氏布庄也差点被挤得关门大吉。
后来还是由她接手,大刀阔斧将布庄改换为成衣铺子,才扭转了倒闭的局面。
然后她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齐覃,她看中了齐覃镇南王世子的身份,蓄意接近他,拉着他合伙做生意。
齐覃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给她介绍了一笔大订单,那便是为今年的国子监做监生服,这笔订单直接赚到了冉氏布庄以往一整年才能赚到的银子。
从那以后冉氏便不再拘着她,反而让她帮着打理名下的铺子,让她有了女扮男装随意出府的机会。
自重生醒来,发生了母亲找姑奶奶给她做媒的事,这亲事在上一世没有发生过,她便放松了神经,认为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样。
如今命运的齿轮再次重合,她心中警铃大作,前世既定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那她的命运还会如上一世那样吗?
她处处小心经营,是否能让二哥逃避跛脚的命运?
她小心翼翼躲着,是否真的能避免不再和那些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