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亭序莫名想开口说话，随后他又沉默了。
他能说些什么呢？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一瞬间想法可笑荒唐，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人工设定的NPC。
雨声越下越大，隐隐约约伴随着雷鸣，手机投射的光影暗暗打在林亭序波澜不惊的眸中。
片刻后，林亭序准备关闭手机。
此时隐隐约约的女音传出，她强压着哭音，向他告别。
【再见，玩家。】
雨水冲刷的土地泥泞不堪，地里的小人脏兮兮的，她还是费力的举手再见。
向天空挥手。
林亭序默了一下，随即关闭了手机。
屋内不知何时黑了下来，手机一关，房间登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喧嚣。
如他波澜不惊的世界。
这样，也挺好。
那个叫云兮的NPC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玩家，而他无法回应她的一切诉求。
…………
桐市医院。
林亭序戴好口罩帽子坐在心理科的门外，手中拿着这次的检查单。
医生的话响在耳边，“你这次的情况好多了，心情的起伏变化是好的方向发展……不过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对比你三年前，你现在恢复的太好了。”医生说完，他笑眯眯的补充了安慰常用的话术，“很快你就能过正常的生活，肆意的欢笑了。”
林亭序安静点头。
他一直都不像表面的安静听话，如果不这样做，定期的电话和心理疏导是跑不了。
好烦，好麻烦。
他早已能控制好自己的一切思想行为，让自己安静的不打扰别人。
别人也不会理他，这样就好。
此时手机电话铃声响起，林亭序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他眸子划过几分讽刺。
伸手挂断。
电话很快又响。
林亭序再次挂断。
电话又又响了……
如此重复几次，林亭序知道对方是铁心了。
于是他接通了，他顿了一下，声音很轻道：“林女士，您有什么事？”
那头的女音带着浓浓的关心，“今天是你心理复查的日子，我刚打电话问了木医生，他说你现在恢复的很好，妈妈感到放心……”
“林女士”他打断了女人的关切话语，“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挂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沉默了一瞬，随即苦笑道：“都三年了，你还要折磨我，折磨你自己到什么时候？”
“事情都过去三年了！”
林亭序道：“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再者，你现在过的不是很好吗？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打搅我？”
林亭序的意思很明显，三年前做出选择的那时就注定好结果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三年前的那天破裂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修复。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一直打扰他？
那些虚假的关心，家人的陪伴对他来讲都是可笑的。
心跳的有几分不正常的快，林亭序的脑海不由得浮现了三年前那晚的尖叫和疯狂。
那晚的血气和绝望。
他立马挂断电话，扶着墙慢慢坐下，他摸了摸裤兜里的药物。
空的。
林亭序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他强咬唇瓣保证自己的理智。
他一点点的扶着墙向外走，此刻外面街道突然吵闹不堪。
林亭序抬眸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如坠冰窟，浑身不自觉的发抖。
额头的冷汗密密麻麻，唇瓣咬破，淡淡的血气更是刺激他的五感。
“哎呦天那，出车祸了。你看这车头都撞碎了……”
“你知道不，死的是一个男的，当场被大客车撞死！”
“可惜了啊，才三十来岁，救护车抬走的时候，他的头都被……”
“你别说了，怪吓人的！”
“……阿弥陀佛啊，罪过罪过。”
“…………”
三年前的场景一遍遍的刺激他的脑海，血液是腥热的，人的瞳孔会变得浑浊，会变得死寂。
尸体很冷很硬。
一切，很可怕。
林亭序剧烈的颤抖，他整个人脸色惨白，看起来好像秋雨中潇潇的落叶。
不远处一个带着鸭嘴帽的可爱少女静静观察这一切，她的眸光始终放在林亭序的身上，放在他的手上。
她看到他不停的摸口袋，想要找药。
可他的手颤的不行，根本找不到口袋，他看起来像一条搁浅的可怜鱼。
夏瑶瑶低低笑了，她真的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回来了！！
她白皙的手抛着空中的瓶子，那瓶子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林亭序的镇定药物。
“林亭序哥哥，好久不见呢。这场戏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不要紧，瑶瑶马上就来拯救你。”
夏瑶瑶来自十五年后，她太清楚时代的发展，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少年以后是未来游戏界的名人。
是他开发了游戏全息时代，人也能进入游戏里体验修仙打怪。
甚至玩家还可以留下自己的江湖小传，收徒传授武艺。
而他也一举闻名，成为了A国富豪榜排行第一。
那时候的夏瑶瑶只能通过手机观看林亭序的身影，看他的侃侃而谈。
看他的神奇一生，后来林亭序在三十五岁那年离奇失踪，他手下的资产全数捐出。
没有人知道林亭序的结局，也没有人再次看到他。
他活成了一个迷。
夏瑶瑶一直都很崇拜林亭序，她也一直想见到他。
没想到自己失足跌落山崖竟然回到了十五年前，回到了那个夏季闷热的桐市。
回到了此时十八岁的林亭序身边。
她相信自己的魅力足够迷倒只有十八岁的林亭序。
林亭序目晕眼眩，他仿佛一个黑夜中的瞎子跌跌撞撞的前行却狼狈的摔倒。
“你瞎啊！往老子身上凑什么？”粗犷的男音带着一丝火气。
林亭序的耳朵嗡鸣震动，无数的声音喧嚣吵闹塞满他的脑子，让他有些辨不出刚才是幻觉还是现实。
但他还是咬紧牙费力说了一句，“抱歉。”
光头大叔还想在说些什么，却看到眼前少年脸色白如纸，双眸空洞无神，咬破的唇瓣带着淡淡的血迹。
看着……怪不像个正常人。
再结合这里是精神心理病院，大叔立马知道眼前少年就是个精神疯子。
他嘟囔着“有病就别出来吓人！有病不是你的错，可出来吓人、讹人就是你的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