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把姜锦晏带去圣京，苍玄没有开玩笑。
他之前有过这样的考量，但怕姜天宸不会答应，毕竟姜锦晏是天启锦王爷，堂堂王爷，跑去他国算怎么一回事。
可现在他不怎么顾虑姜天宸会不答应了，因为姜天宸其实根本不承认姜锦晏的身份。
那也许，姜天宸也不会在意姜锦晏的去留。
把他带去圣京，待上几年，等萧云央可以成婚了，再让他们回来就是。
也免得在这段日子里，他会被人欺负。
而姜锦晏在圣京，苍玄有足够的能力护着他。
姜锦晏迟迟没有开口，脸庞的笑意淡去，过了许久，他轻叹着，自嘲的笑笑，嗓音平淡：“你都知道了对吧。”
“皇兄……果然告诉你了。”
姜锦晏愿以为，只要他不说，他就可以瞒的更久一些，只要苍玄当做不知道，他也可以演的更久一些。
可偏偏，苍玄没有当做不知。
姜锦晏猜到了，苍玄一定知道他的身世了。
这几日，姜锦晏有意无意的避着苍玄，就怕苍玄会和他挑明他的身世。
他在怕，每日都在不安。
他怕会让姜怜知道，会让萧云央知道。
他其实不是尊贵的皇室血脉，不是先帝之子，他是母妃和那位将军通奸生下的野种！
看着苍玄和姜怜为了他去向姜天宸争权，他真的不想，不想要那些。
因为他知道，那不是他的。
他现在所拥有的这些，也都不该是他的。
他出身肮脏，是个生来便该去死的人，该和母妃一起被丟在乱葬岗。
他活着的每一日，都是偷来的。
都是不属于他的。
他不敢再去奢求什么，可他还是贪心了。
贪心了萧云央，贪心他们待他的好……
姜锦晏看似平静，但苍玄能感到他的痛苦，挣扎。
“皇姐……知道吗？”他不想，真的不想要让姜怜知道。
他也真的很怕，很怕姜怜会觉得他的存在是肮脏的，觉得他不配。
他也确实不配，不配姜怜待他这么好……
“……”苍玄迟疑了一瞬，告诉了他：“殿下觉得陛下待你太过苛刻，她疑心了，去见太妃娘娘，是想问你母妃的死。”
得知姜怜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世，姜锦晏松了口气，但又慌乱不安。
她会不会从太妃娘娘口中知道真相？
“皇兄告诉你这件事，是为什么？”姜锦晏深吸口气，胸口闷痛。
他问了，苍玄不答，但他其实知道为什么：“皇兄到底还是不想让我娶云央。”
天启锦王爷配的上圣京的云央公主。
可一个野种，不配。
姜天宸是要苍玄考量，他这样一个身份，他们是否真的要让萧云央嫁他？
“所以，你可想好了？”姜锦晏嗓音轻淡，听不出情绪：“知道我的身世，可还愿意让云央嫁我？”
“是你可想好了，可愿随殿下一同去圣京？”苍玄不答他那愚蠢的问题，仍是问着正事。
“……”姜锦晏听苍玄似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一样，他终于回头看向苍玄，平静的面色不起波澜，可那泛红的眼尾出卖了他。
“该你先答我才是。”姜锦晏嗓音低弱，有一丝隐忍的哽咽，他忍着心中的酸楚，想着，苍玄不管如何答，他都该接受那个答案。
苍玄看向姜锦晏，看到他那副天塌下来也要强撑的样子，苍玄眉宇紧蹙，脸色一沉，难得生气了。
“是我先问！”苍玄气的咬牙，明明是他先问的姜锦晏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圣京！
“……”姜锦晏愣了愣，没想到苍玄怎么跟他争这个。
其实在苍玄问他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便想答应，他想要去的。
想要和他们在一起。
可姜天宸不会放他的，他那里都去不了。
他犹豫后，没什么底气道：“不……”
“好了，我知道了。”姜锦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苍玄打断：“既然要去，那你也准备准备，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免得到了那，我的人侍候不好你。”
“…我，我没……”姜锦晏懵了，他没答应，话都没说完。
苍玄怎么感觉强买强卖啊！
“你什么你？”面对姜锦晏的慌乱，苍玄很淡然：“就这么定下了，我和殿下成婚时，你和殿下一起去圣京，等云央可以成婚了，你们再回来。”
“可……”
“陛下哪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苍玄一句又一句的将事情都安排好了，根本不给姜锦晏开口的机会。
“你知道我的身……”
“知道又如何？”苍玄墨黑的眸子看向他：“你以为，我会介意你的身世？云央会介意？殿下会介意？”
苍玄的话让姜锦晏默着，在苍玄说出这些话时，他就该明白，即便他们知道了他的身世也不会改变他们对他的好。
他该明白，他们不介意的……
明白萧云央无论他怎样都愿意嫁他，明白姜怜对他好，对他有多在意，明白苍玄…这个讨厌的家伙。
其实，也很在意他……
他们都在为了他，去做一些事，冒着风险在为他考虑，为他的今后谋划。
可他却一直怕，一直畏缩。
他真的好蠢，好蠢。
明明他们都是那么在意他，他为什么总要妄自菲薄，为什么总要觉得自己不值得……
“我再问一次，你可愿和殿下，和云央，和我，一同去圣京？”苍玄的声音在姜锦晏身前响起。
姜锦晏低垂着脑袋，面前的桌案上滴落着滴滴泪珠，他身子微颤，抬起的手紧紧的抓在苍玄的衣袖。
“我…我愿去……”他不想忍了，不想再执拗的犯蠢了，他微颤的手紧紧抓着苍玄的衣袖，颤声哽咽：“别…别丢下我……”
他不想，不想被丢下，不想一个人留在这。
“好。”苍玄嗓音很轻，多了几分少有的温柔。
他抬起的手落在姜锦晏的背上，他知道姜锦晏的委屈，害怕，不安。
而苍玄也一直在告诉姜锦晏，有他们在，他不用怕。
在苍玄的手落在姜锦晏的背上轻拍时，他终是忍不住了，哭出了声。
他从来不敢在姜怜面前哭，不敢在旁人面前落泪，不敢让人知道，他其实很蠢笨，很胆小。
可这一刻，苍玄在，他好像可以胆小一些，蠢一些，懦弱一些。
可以不用再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