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她已查出太子因何而死？”姜予汐面色阴沉，低声咬牙道：“她若早已查出，一早便可将证据交于父皇。”
“何须隐藏！”
姜予汐对他此举心感不妙，太子之事早已无人再查。
太子死时，姜怜一心系在陈淮书身上，不参政事，不像如今这般处处心思缜密。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会突然去查太子之死？
旧事为何重提？
姜云礼又为何突然因此事冒险去杀姜怜？
“你又怎知她并未查出！”姜云礼面色煞冷，攥着茶盏的手，骨节泛白，阴冷的嗓音压抑着怒意：“你可知她对我说了什么！”
“她要我好好想想对太子所做之事，可是万无一失？母妃，舅父都做了什么！若留了把柄，提醒我要早日铲除！”
姜云礼心中怒气翻涌：“她若不知，何以用太子的死来威胁我！”
“……”姜予汐一怔，随即眉心紧皱，疑声问道：“她何时威胁你？”
姜怜住在宫外的府邸，与他们相处甚少，和姜云礼更是极少相见。
怎会突然查起太子的事，还威胁他？
姜云礼冷眉凝着，眸光沉冷：“姜南煦被那青楼女子陷害时，我本想借机让他不得翻身，可还不曾做什么，她便用此事警告我。”
那次后，姜云礼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也开始重新查起了当年谋害太子时，所留下的证据，是否都已毁去。
这一查，自然查到了些还残留下的证据。
而后，他虽已让人毁去，可还是因姜怜的话而心有余悸。
他不知姜怜到底知道了多少？
手中有多少他害死太子的证据？
“她那时便威胁你？你为何不告知母妃，为何不告诉我？”姜予汐眉心皱的更紧。
此事这般重要，姜云礼竟是不曾提过一字半句，便私自做了决定要杀姜怜。
当真愚蠢至极！
姜怜此举甚是可疑，她目的何在？
姜云礼冷眸看向姜予汐，眸光含着一丝轻蔑，语气不屑：“我做事，何须告知你？”
“汐儿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身为公主，许多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他这话让姜予汐面色一沉，眸底含着极深的怨念，恨意，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
公主？她只是个不得宠的公主！
无论她如何努力改变，最后也只有一条路。
和亲。
父皇一早便有意留她和亲，她不得母妃宠爱。
兄长利用她，母妃轻视她。
她大公主的名头在姜怜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她处处都不如姜怜！
提起天启公主，众人都只会想到那最为尊贵的睢宁长公主姜怜。
又有几人记得她！尊敬她！
凭什么姜怜生来便可拥有一切！而她只有一个大公主的虚名！
她不甘！
不甘于此！
看姜予汐面色阴郁，姜云礼眸色一暗。
她还有用，还是要先哄着些，才好帮他做事。
“汐儿不必担忧，我派去的人都是江湖中的杀手，无论成败与否，都不会被追查到我身上。”
姜云礼面色淡下，茶盏递至唇边，轻饮润喉。
“……”姜予汐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低顺着眉眼，声音如常：“汐儿知道了。”
“嗯，汐儿近来为赈灾一事劳心伤神，早些回去歇息吧。”姜云礼眸色暗下，多了一丝疏离。
“汐儿告退。”姜予汐也不作停留，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开，姜云礼冷眉皱起，她近来越发与以往不同了。
她不好好待在宫中，竟是自行请命跟随他一同来滨州赈灾。
姜云礼可不信她是善心大发，不忍灾民受苦。
总觉得她别有目的。
但不管姜予汐如何，总归还是在他的掌控中，他并不担忧。
让姜云礼担心的是，那些人能否成功杀了姜怜。
在得知姜怜只带了苍玄，二人私自前往平乐县的消息，他便知道机会来了。
在皇城，姜怜身边影卫众多，没有机会下手。
如今，她身旁只有苍玄，此时不杀她，更待何时。
他抬眸看向窗外夜色，眉眼微蹙，一日得不到姜怜的死讯，他便一日不得安心。
但愿，一切如他所愿。
……
尸山血海。
是姜怜最常梦到的一个场景。
从起初的害怕，到如今，她可以平静的看着那蠕动的尸首。
看着他们爬向她，看着她的白衣被渐渐染红。
他们似是在悲鸣，哀嚎着，拖动着破碎的四肢，向姜怜围去。
姜怜不知这一幅场景因何而来，不知这些尸首是谁。
他们为何总出现在她的梦中？
姜怜站在那，面色平静，眸中是浓重的疑惑，看着那些断肢残骸的尸首向她爬来。
她竟是不怕了，抬脚踏着那已被血浸染成红色的泥土，走向那离她最近的尸首。
只几步，她来到那尸首面前，这具尸首没了双腿，也只剩下一条手臂，他在地上用那只仅有的手臂爬向她。
到姜怜脚边时，他竟是停下了，血污腐烂的手在将要触到她不算白净的衣角时停下，缩了回去。
姜怜更为奇怪，他无法站起，也不再蠕动，脸趴在血泥中，头微微动着，他似是在说什么，声音嘶哑似是呜咽。
这一幕极为怪异，姜怜竟是没有丝毫害怕。
她缓缓蹲下，看着他呜咽着，鬼使神差般的问道：“你是谁？”
听到姜怜的声音，那尸首似是顿了一瞬，他开始用仅有的一只手臂撑起身体，挂着血污的头发垂下，遮盖了他半边脸庞。
随着他起身，姜怜看到他的脸，那张已经腐烂过半的脸，裸露着森森白骨。
一双空洞的眼眶望着她，他没了眼睛，但姜怜却能感到他在看着她。
这样一幅画面，姜怜竟是不怕。
反而感觉眼前这个已看不出原本面貌的脸，很是熟悉。
姜怜与他对望，不知怎的竟是感到心中莫名的刺痛。
脸庞似是有东西滑落，她抬手一抹，是泪……
“你……”姜怜总觉得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你，你们……”
她的泪不受控制的流出，看着遍地还在爬向她的尸首。
她的心好痛，好痛。
他空洞的双目望着姜怜，嘶哑怪异的嗓音响起。
“…殿下……走…快走……”
这声音引的四周更多的声音响起。
“殿下…快走……”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