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执雪掏到最后，桌上又摆满了小山般的灵石，丹药以及法宝。
“小七，这枚玉簪是师尊以前送我的法器，也是她曾经佩戴之物，我当时啊，嫌弃师尊送我个女孩子的玩意儿，如今，却正好能送给你。”
燕执雪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簪子顶端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浅红色梅花，做工十分精致。
他看着沈暮，忍不住在心里描绘她戴上玉簪，恢复女子身份的模样。
燕执雪还记得沈暮刚来天玄宗的时候，师尊和他都没见过那么小一只的孩子，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她到了骨子里。
他把沈暮当作弟弟，和她在九黎峰各大灵峰玩闹，去摸齐北宵的宠物狐狸尾巴，还会偷偷给她带师尊不允许她吃的糖。
现在想想，自己怎么能带一个女孩子玩那些。
每次师尊训斥他胡闹，小七会站出来，仗着自己年纪小，说一切都是她的主意，让师尊惩罚她一个人。
那段美好的回忆，本该让他们相互扶持，相伴相守，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重生后，燕执雪曾希望沈暮能放下一切，这一世，只做自在，逍遥的沈暮，他会护她周全，而不是像前世那样，背负着无数，连个最普通的女子都做不了。
但他亦知道，沈暮既然也已经重生，她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自己能做的，只有帮她做她想做的的一切，来为自己曾经犯的错赎罪。
“师尊的玉簪？”沈暮接过玉簪，这次收的十分痛快，虽然她戴不了，但是不妨碍她收藏癖，“多谢，我会好好留着的。”
燕执雪弯了弯眸子，笑得温柔。
这枚玉簪，是他少年及冠时叶清黎送他的。
燕执雪没说出口的是，师尊送他时说，凡域男子及冠即可娶妻生子，他以后，可以将玉簪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身为燕执雪，已经不配有心上人。
如今他只想将玉簪，送给他最重要，最亏欠的人。
“我今日来找你，最重要的，是将这份名单给你。”燕执雪又取出一张纸。
沈暮道：“什么名单？”
“这上面十九个人，是慕雪峰符合御魔司要求的弟子，他们明日就会报名，加入御魔司。”燕执雪说道。
沈暮微微惊讶：“这么多人，你们慕雪峰是要入驻九黎峰吗，你又怎么知晓我的要求。”
二十一座灵峰除了九黎峰之外，其他灵峰都有十几到一百名左右的弟子，一到五名左右的元婴真仙，据她所知，燕执雪的慕雪峰有五六十名内门弟子，七个亲传弟子。
而她一眼望去，就看见名单上，写着他五名亲传弟子的名字。
燕执雪笑道：“九黎峰是师尊的灵峰，我慕雪峰倒是想入驻，可惜，你应该不欢迎我。”
“你说得对。”沈暮承认。
他又道：“你是我的师妹，我当然知道你招人的要求，要金丹境界，长相周正，会基础阵道，且性子不可太过偏激，是也不是？”
沈暮点头：“是，我知道我要求高，不过招不上，可以慢慢招。”
“快一点，更好。”
燕执雪的确是最了解她的人之一，仙家弟子，有时候一闭关就是三五年，若是慢慢招人，虽然距离天道劫难还有三十年时间，但还真不一定能招上。
“你的七名亲传弟子五名都在，你是想让御魔司做我的御魔司，还是你的御魔司？”
“自然是你的。师尊擅长阵道，教给你我，我们也都擅长阵道，教给了各自的弟子，我是见他们五人都很适合才推荐给你，至于最终能不能入选，还要看你自己的决定。”
燕执雪温和地解释。
“剩下那俩没入选的，商如风性子不行，湛流已经元婴境界。”
沈暮收下名单：“我会让小白再看看，多谢。”
“时间匆忙，我只查了慕雪峰，但再给我一些时日，我能为你查明二十一座灵峰每峰金丹弟子的人数，这样，他们来报名的时候，你就不用一个个核实，也能尽快招更多人练习护山大阵。”
他见她收下名单，由衷的为自己能帮到她而高兴。
沈暮微微蹙眉：“师兄怎么知道，我招他们，是为了练习护山大阵？”
“你说的，天道劫难随时可能发生，而护山大阵是应对天道劫难最有效的方式。”燕执雪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怀疑。
“我说的你便信？”
“你说的我便信。”
眼前的男子用温润的眼神凝望着她，沈暮看着他被自己刺伤的心口，抿了抿唇。
这一世，她与燕执雪之间不再有误会，比前世此生不复相见的决裂要好些。
忽然，沈暮眼前浮现出他提剑刺向她的画面。
她蓦地呼吸一窒，眼神转冷。
“名单我收下，你可以离开了。”沈暮尝到喉中的血腥味，垂下眸子，低低地说。
燕执雪点了点头，再三强调：“小七，以后万事有我。”
沈暮的声音微微沙哑：“你别害我就行。”
燕执雪望着她，陷入长久的缄默。
他知道，他说什么小七也不会再相信，而且他说什么，在前世的背叛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而无力，所以他只能在心里立誓，这一世，他绝不会伤害她一丝一毫。
沈暮闭上眼睛：“走的时候，麻烦把血擦干净。”
许久，大殿陷入寂静。
她强撑着身体坐好，拍开两坛青梅酒的封泥。
是好酒，甜而醇厚，酒液入喉，沈暮的脑子一下子迷糊起来，眼前的幻觉也变得虚无缥缈，仿佛在做梦。
可下一刻，她的胸口却真实的疼痛起来。
这心魔是不是有问题啊，说好的场景重现，怎么还触觉重现的。
她心里的那团火，烧了起来。
沈暮感觉自己回到了前世临死前，五脏六腑和经脉仿佛都被灌了油，烈火烹烧，从身前蔓延至四肢百骸，直到她的脑袋都如同裂开般震动。
她疼的眼眶都在颤抖，抱起酒坛，努力喝下更多的酒。
沈暮知道，这仍旧是自己的心魔。
但她没想到，引魔咒引出她的心魔，让她又体验了一把前世临死前的痛苦。
赤凤妖焱、千年炎毒、强迫搜魂……每一种，都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折磨。
“不……不疼的……”
沈暮低声喃喃，支撑着身体掏出赢烬前些日子给她做的蜜饯，和青梅酒一起饮下。
就算经历了那些痛苦和背叛，至少曾有一人，还在意着她。
可还是……
草，好疼！
沈暮握着酒坛的手控制不住地用力，“咔嚓”一声，酒坛被她攥碎，瓷片扎进她的掌心，鲜血和酒液混在一起，沿着她的手肘流下。
……
赢烬很早就来到了沈暮的中宫外。
他出关后第一时间就来找师尊，想告诉她，他已经金丹中阶，没想到看见燕执雪走进了师尊的宫殿，沈雀正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