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差点死在马文才的箭下,王蓝田面对他就有些发怵。
他见马文才管起了闲事,小心赔笑:“是,我不说话就是了。”
说完,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急不可耐的跑开了。
祝英台轻声道谢,马文才斜瞥她一眼,没吭声。
转过头,他就对着寒霜黏黏糊糊的:“寒霜,我可都是为了帮你,你得奖励我。”
“嗯,你想要什么?我考虑一下。”
“那我得好好想想。”
听着这番你来我往的对话,祝英台表示:拳头硬了。
这家伙肯定是觊觎霜儿,瞅他那个不值钱的样。
自己得再提醒一下霜儿,好好防着这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
寒霜不知道祝英台的心理活动,冲着祝英台点头示意,就跟着马文才坐下用餐了。
折腾了一上午,她的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
这一次没有秦京生捣乱,祝英台和梁山伯终于吃上饭了。
从来书院的第一天,寒霜就发现了这个素未谋面的“熟人”。
只不过,黄良玉对祝家来说都算是无关的陌路人,更何况她的心上人?
只要没犯到自己手里,寒霜就权当没这个人。
倒是祝英台,明明当初和黄良玉那样交好,竟也没发现问题?
真不知是该说她忘性大,还是联想能力太差。
同名同姓的人就在眼前,每日也视而不见。
————————————————————————————
书院的生活渐渐进了正轨。
马文才白天和寒霜一起上课吃饭,晚上就偷偷拥着她柔软馨香的身体入睡。
他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快活似神仙。
这天一大清早,山长突然宣布了一个消息:“我们尼山书院有幸邀请客座教席——才女谢道韫。
希望诸位潜心向学,不负书院此番苦心。”
众人一时有些议论纷纷。
倒是祝英台,听到“谢道韫”三个字,不由喜出望外。
这位才名远播的奇女子,可谓是她的偶像。
如今有幸得见真容,怎能不让她欣喜?
为了迎接谢道韫,尼山书院可谓倾巢而出。
上至山长和他的夫人,下到学子和厨娘、杂役,一群人齐刷刷的往山门外走。
马文才不屑的道:“女人家不在家里好生待着,出来抛头露面。”
秦京生一直想讨好马文才,只是苦于没找到机会。
如今听了马文才的话,忙不迭的附和道:“就是。
文才兄,她不就仗着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而成名嘛。
依我看,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
王蓝田也讽刺道:“听说她都二十七八了,还没出阁。
大概是生的太丑,没人要。
只好拼命读书了。”
说罢,几个人笑作一团。
寒霜在旁边听了全程。
她也不说话,只是表情平静的一一从三人脸上扫过去,然后毫不犹豫的走开了。
“寒霜你.......”
马文才被那一眼看得惶恐又心虚。
他知道,自己背后说人坏话不是君子所为。
但他就是看不惯大家都这么看重一个女人,想在嘴上找补几句。
没想到寒霜会这么生气。
看着寒霜毫不留恋的背影,他有预感,如果自己不哄好寒霜,她怕是再也不会亲近自己了。
只是稍微假设了一下这种情形,马文才就觉得肝肠寸断。
他恨不得穿回一刻钟之前,缝上自己这张惹事的嘴。
看着身旁犹带笑意的秦京生和王蓝田。
他眼睛赤红,眼角含泪,怒斥道:“滚。”
说完,就大步往前追上寒霜。
王蓝田和秦京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难伺候的大少爷怎么又发疯了?
他们顺着他的话说也有错?
众人都对谢道韫的到来兴高采烈,三五成群的讨论着谢道韫出众的样貌。
只有马文才浑浑噩噩的站在寒霜身旁,看着她冷酷的小脸,期期艾艾的不敢说话。
晚上,看着似乎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寒霜,马文才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把拉住往两人床铺中间摞书的寒霜,眼眶通红却倔强的看着她:“你难道以后都不跟我说话了?”
寒霜瞅瞅他,还是没开口。
“对不起,我错了。”马文才上前几步,从背后抱住寒霜。
他把下巴埋到寒霜颈窝里,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带着三分哭腔:“求求你,别不理我。”
寒霜听着马文才示弱,终究还是有些心软。
马文才等的几乎要陷入绝望。
他不知道,如果寒霜不愿意原谅他,他该怎么办?
良久,只听见软软的语调响起:“我没有不理你。
就是有点生气。”
“我改,我都改。
只要你说,我都愿意改。”
马文才欣喜若狂,扳着寒霜的身体正对自己。
看她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模样,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那你说,你哪里错了?”
寒霜有意要让他自省。
只有自己总结出来,他以后才能记忆深刻,也才更能学会尊重别人。
“我......我不该说谢先生坏话,不该看不起女人,也不该和王蓝田、秦京生混在一起........”
马文才绞尽脑汁的掰起手指细数,边说边小心观察寒霜脸上的表情。
见她没反对,这才如释重负。
“没了?”
“没了吧?”
马文才虚虚回答。
“行,看你认错态度不错,这次就原谅你了。
再有下次..........”
看着跟怕被丢掉的小动物一个表情的马文才,寒霜也实在硬不起心肠。
她有心想多说几句,可是如今尚且是男子打扮,没有太多立场。
若是拿马文才的母亲举例,又无异于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因此暂时只能这样轻轻放过。
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不会有下次了。”
马文才斩钉截铁的打断寒霜的话。
将寒霜实实的拥进怀里,脸颊贴在她的颈侧,眷恋的说:“我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
“嗯。我相信你。”
寒霜回抱住他。
“那这些书........”
有了底气的马文才看着那些碍眼的书恨不得立马扒拉到地上。
“搬回桌上去吧。”
“好。”
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力气的马文才,三下五除二就把床铺恢复了原样。
晚上又能抱着寒霜入眠了。
马文才美滋滋的想。
第二天,谢道韫开始授课。
她所讲授的《木兰辞》,让祝英台心有所感。
因此,在谢道韫询问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举起了手。
没想到,梁山伯倒是和她想到了一处。
这个巧合让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先后发表自己的意见,赢得了谢道韫的连连点头。
课堂氛围十分融洽。
王蓝田看见这个情景,又跳出来现眼:“自古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
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
谢道韫自信一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
这就是我端坐上位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这番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发言,赢得学子的一致掌声。
王蓝田眼见没人支持自己,而且还被暗暗讽刺了一番,气的脸色铁青。
他有心想挑唆马文才,却不想马文才根本不接招。
寒霜见马文才真的将昨天的事情记住了,不由对他展露笑颜。
马文才高兴的云里雾里的,更是懒得理会王蓝田拙劣的伎俩。
接下来几天,谢道韫用自己的真才实学,赢得了马文才的真心敬重。
他自视甚高,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引以为傲的棋艺和箭术统统败给了一个女子。
他这才意识到,以前的自己犹如坐井观天,过于自傲,怕早晚得栽个跟头。
要不是寒霜,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正视:世上该被尊重的是本事,而不是性别。
安分了几天,王蓝田看不惯祝英台悠闲的过日子。
他寻遍书院,有能力整治祝英台的只有一个马文才。
没办法,他寻了个寒霜不在的时机,悄悄跑到马文才跟前上起了眼药。
“文才兄,我怀疑祝英台是个女的。”
“哦?”
看着马文才好像有些兴趣,王蓝田立马来劲了:“你看她从来不去大澡堂洗澡,每次都是偷偷躲在自己房里。
还有她言行举止间不自觉的娇俏,活脱脱就是个姑娘啊。”
马文才本来不甚在意。
王蓝田这个蠢货,长了一对眼睛却看不明白事。
自己和寒霜走的那么近,难道还会跟她的“哥哥”去结仇?
他只是无聊的把王蓝田当做个乐子。
谁知听了他的分析之后,马文才眸色不由有些闪烁。
这么说的话,寒霜好像也是一样的啊?
平日里没有深想的破绽一一在他脑海里略过。
晚上换亵衣的时候遮遮掩掩,自己邀请她去澡堂的时候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刻意岔开话题,哪怕自己说了有单间,她也不为所动..........
想到那个令自己狂喜的可能,马文才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他勉强按捺住自己的神色,敷衍的将王蓝田打发走。
随后又把马统喊来,让他去上虞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