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蓝田一身月白绸缎的外衫,衬得寡淡的容貌也添了几分肆意潇洒。
只是他眼中的鄙夷,生生破坏了他刻意营造出的贵公子气质。
“听说上虞祝家是士族出身,如今居然自甘堕落,和平民为伍。
真是世风日下。”
梁山伯一愣。
看看自己整洁但是因为洗了太多次而有些泛白的衣服,又看看祝英台,一时有些窘迫。
祝英台却扬声道:“公子你也不过是托生得好,有个好家世。
有什么可自傲的?
再说了,您再高贵,不也得跟我们这些自甘堕落的人坐一条船,读一个书院?”
梁山伯强忍笑意。
他倒是不知道,祝兄弟的嘴皮子这么厉害。
寒霜也笑了笑。
祝英台这个性格,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王蓝田被气的脸通红,一手指着祝英台说不出话来。
他倒是想动手,可是看着护在祝英台身前、人高马大的梁山伯,他又有些发怵。
无计可施的王蓝田咬着牙放狠话:“你们俩给我等着。”
说完,就气冲冲的带着书童坐回船舱里。
祝英台不屑的小声道:“切,谁怕你?”
梁山伯看着祝英台,两人相视一笑。
气氛顿时又如先前一样和睦。
寒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
再没有约束的让他们这么相处下去,祝英台马上就要走上老路了。
“九哥。”
隐藏在角落的少年骤然出现,就让梁山伯眼前一亮。
只见他眉如远山、眸如星辰。
清俊的脸庞挂着温和醉人的笑意。
清瘦挺拔的身姿衬得整个人恍若画中人。
真真称得上一句:郎绝独艳,积石如玉。
祝英台看见梁山伯失神的模样,不悦的皱了皱眉。
再看寒霜时,表情似乎有些不满。
寒霜泰然自若的任凭两人打量。
半晌,祝英台不情愿的道:“山伯,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十弟,祝寒霜。”
又转头对寒霜道:“霜儿,这是哥哥刚结识的好友,梁山伯。
他与我们是一道的,同去杭州求学。
日后大家都是同窗,早早认识了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梁山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拱手道:“在下会稽梁山伯,刚刚得罪了。”
寒霜淡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放在心上。
梁山伯的书童四九也出来见礼,随后跟着银心和银镜缩到一旁去了。
刚刚两个人的小圈子,突然又插了个人进来。
除了寒霜,其他两个都有些不自在。
寒霜恍若未觉,淡定的继续做着“电灯泡”。
船行过一天一夜,终于到了目的地。
寒霜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软了。
祝英台和梁山伯也兴奋异常,开始畅想起未来三年在书院的生活。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寒霜才提步跟着祝英台和梁山伯往船下走。
几人走到木板桥中间,王蓝田突然从后边冲了出来。
他目标明确的略过寒霜和梁山伯,直奔祝英台而去。
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王蓝田就明目张胆的伸出手,要把祝英台推到水里。
寒霜见状,忙戳了戳小叶子。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噗通”一声。
诧异的祝英台和梁山伯,眼睁睁看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王蓝田不知怎的,自己掉进水里了。
“呼。”脑海里的小叶子长出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庆幸。
“幸好我反应快,要不然万一祝英台身份暴露了,可不是耽误咱们的大事?”
“是啊。”
眼看危机解除,寒霜笑着道:“多亏小叶子你机智。”
小叶子被夸的飘飘忽忽的四处乱窜,看得寒霜失笑不已。
祝英台按下狂跳的心脏,擦擦额上的冷汗。
看着在水里扑腾的王蓝田,只觉得:小人真是难缠。
为了几句口角,差点害自己露馅。
“这........不会出事吧?”
梁山伯有些担忧的看着王蓝田。
虽然他不喜欢这个人,但是善良的本性还是让他想要出手相助。
祝英台看看中气十足骂人的王蓝田,又看看急的团团转、就是不下水的书童。
“这里水浅,死不了。
更何况船家还在,到时会把人拉上来的。”
看着还在犹豫的梁山伯,祝英台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别想了,咱们得快点找个客栈投宿。
明日才好神采奕奕的去书院啊。”
梁山伯见王蓝田的书童已经喊人去了,自己心里也确实想给先生留个好印象,就任凭祝英台拉着自己离开。
寒霜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对梁山伯的为人不是很认同。
他的善良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这善良没有锋芒的话,恐怕会伤人伤己。
三个人带着银心、银镜和四九走了接近一炷香的功夫,这才找到一间干净整洁又有空房间的客栈住下。
风尘仆仆的几人早就是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
各自要了饭菜,又草草沐浴一番,就早早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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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梁山伯神采奕奕的敲响了祝英台的房门。
看着明显睡眼朦胧的祝英台,他笑着道:“祝兄弟,该起了。
不然误了报道可不好。”
祝英台乖乖点了点头,自去洗漱了。
早就收拾妥当的寒霜见状,凤眸闪了闪。
一晚不见,这两个人好像更加亲昵了。
这可怎么办呢?
跟店家结算完之后,几人又拖着行李往书院赶。
等到了门口,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掩映之下的书院令人心旷神怡,向往不已。
早已到了的学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他们的身边,穿着体面些的都跟着个书童。
看着落拓的只得自己挑着担子,背着行李。
再往上走,环境愈发幽静。
只是远远传来的吵闹声令人不喜。
走到牌坊之前,只见活蹦乱跳的王蓝田大声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老大。
要想进书院,就先得来拜过我,给我磕头。
不然,就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吧。”
这话一出,学子们都议论纷纷、怒目而视。
有胆子大的扬声道:“凭什么啊?”
祝英台和梁山伯对视一眼,都没想到,恢复生气的王蓝田这么快又欺负起人来了。
寒霜倒是不恼。
因为她知道,马上就有人来治这个傻子了。
碍于王蓝田的家世,众人敢怒不敢言。
看着得意洋洋的把着入口的王蓝田,僵持了许久,才有人满脸屈辱的上前躬身弯腰行礼。
有人起了头,剩下的也不情不愿的行了礼,一个个排着队往里走。
王蓝田见状,更是猖狂。
他自觉自己已经立下威势,未来三年里,书院不会再有人敢忤逆自己。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身影。
他当即愤怒道:“好啊。居然还有敢阳奉阴违的?
你未曾行礼便往里走,是把本公子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那男子容貌英俊,被拦住也不害怕,只是不卑不亢道:“公子年纪轻轻,尚且有的活呢。
现在就要我们跪拜,公子也不怕折了寿?”
王蓝田被这话气的简直要跳脚,他骂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自寻死路犯到我手上。
来人,给我打。”
话音刚落,他手下的家丁便上前狠狠一拳,打在那男子脸上。
男子瞬间满嘴鲜血的被打倒在担子上。
梁山伯见状,忙上前扶住那男子:“王公子欺人太甚了吧?
大家都到书院求学,以后便是同窗。
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王蓝田看见梁山伯,不屑的嗤笑道:“又碰上你这个穷酸货了。
真是脏了少爷我的眼。
话说就你这样的,出得起书院的束脩吗?
不如你认我做老大,说不定少爷我一高兴,从手指缝里漏出点银子,也好帮帮你。”
他说完,大笑起来。
他手下的家丁自然也跟着哄堂大笑。
祝英台不忍心看梁山伯受辱,上前道:“天理昭昭,公子走夜路的时候可得当心点。
别不小心摔死了。”
王蓝田看见仇人,收敛了笑容,咬牙切齿道:“祝英台,你还敢出现?”
虽然当时是王蓝田自作自受,自己摔进水里。
祝英台并没做什么。
但是对自大的王蓝田而言,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自然得把错误都归到祝英台这个不识相的小子身上。
“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他一扬手,身后的家丁得到命令,恶狠狠的呈包围之势走上前来。
其他学子纷纷后退几步,生怕波及到自身。
只有梁山伯走到祝英台身前,义正言辞道:“公子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不怕我们报官吗?”
“报官?”王蓝田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你尽管去啊。
我爹就是官,你可以试试,看看谁敢管本少爷的闲事。”
说罢,笑得十分嚣张的看着梁山伯。
“现在,还有谁要强出头?”
他目色阴狠的环视四周。
看着学子一个个如同鹌鹑般目光躲闪,这才笑开了:“这就对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认了本少爷做老大,好处可多着呢。”
“当老大?你也配。”
远处一个声音传来,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寒霜闻声不由松了口气。
这人再不来,她都怀疑剧情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