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来到涅阳时,已经是一天后了,涅阳门前的尸体已经清理干净,但石板上,墙壁上的血渍还没有冲刷干净。这么多的鲜血,不下个几场雨,是冲刷不干净的。涅阳城门被胡车儿撞碎也还没来得及换新,只搞了两块木板凑个数,门前的守卫多了起来,还各个身着铠甲,手拿长矛,已经换成了益州军!
城里已经多了些胆大的百姓,敢出来瞧瞧看看,甚至还有的小商贩直接在那片血腥味都没有彻底散去的空地上支起了摊,还是卖肉汤的,就连张富走过来看见就忍不住赞叹一声,真是敬业啊!
张富一路走来,光是看着残缺的门板,和石板上没冲洗干净的血渍就已经知道战况有多么惨烈了。涅阳县兵共计976人参战,活下来的仅仅72人,十不存一!他们有的连正经训练都没经历过,有的甚至拿的还是砍柴的斧头、镰刀。但没有一个人后退,全部以死来保卫家园!
张富看着已经眼前身上创伤十余处,都抹着药草的史进,更加烘托出了那一战有多么惨烈了!史进身为涅阳的最高军事长官,成功带领着县兵撑到了援军赶到,自己又直面面对张绣麾下最强猛将胡车儿,经历了九死一生,终究是惨胜!
张富有些心疼:“多亏了史兄弟啊,此役你功不可没!”史进笑道:“世子赏识,无以为报,进唯有以死效忠!”张富非常欣慰,当即下令册封史进为平西将军,镇守宛城。史进也顾不上伤痛了,立刻跪地叩谢!
之后,张富又前往张仲景住处,由于连日征战,张仲景这里没了外地前来就医的人,也是难得清闲,正在《论语》,见到张富,连忙起身行礼:“不知世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世子勿怪!”张富笑道:“张神医不仅医术高明,还饱读诗书呀!”“哪里哪里,偶有涉猎罢了。”张富又忍不住招揽:“如此大才,何不出仕为官,一展抱负?”
“只不过我习惯了在南阳故地了,也不想挪动了!”张仲景虽有些动心,但还是有苦衷。张富道:“张神医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跟我回成都。”张仲景抬起头,疑惑道:“那世子的意思是?”张富笑道:“只要你愿意,南阳太守就是你的,你也不用远离故土,而且你还可以在宛城坐堂问诊!”
张仲景听后,有些不敢相信,他虽知道张富让史进跟他来此不仅仅是保护他那么简单,可能有更大的意图,但史进守口如瓶,什么也没说过,张仲景也不关心,只要相安无事即可。直到前两天这里发生战斗,张仲景闭门不出,已经猜到可能是汉中王要对宛城用兵了,可他打死也没想到,这才几天竟然已经拿下宛城了!
张仲景稍微理了一下思路,试探地问道:“张绣已经死了?”张富道:“还没有,不过已经被我生擒了,整个宛城现在都归汉中王了!”随后,张富又简单将这两天发生的事给他讲述了一遍。这下,张仲景彻底服了,真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世子,竟然有如此韬略,而且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真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张富继续引诱:“张神医莫要拒绝了,你不仅医术精湛,而且胸怀天下,何不为官一方,造福百姓呢?而且你在宛城坐堂问诊岂不是要比这个小县城更方便?”终于,张仲景在迟疑了片刻后,缓缓跪下:“臣张仲景谢汉中王,谢世子!”张富连忙扶起:“快快免礼,我派些人来听你差遣,你收拾下行李,我们择日前往宛城!”
稍歇两日,张绣则带着扈三娘,史进,张仲景等人一起前往宛城,而花荣和甘宁就领军驻扎在城外。在到宛城门前时,张富来到被五花大绑的张绣身前说道:“重回故地,有何感想?”张绣披头散发,满脸尘埃,仰着头一言不发。张富又道:“其实,依你的能力若肯降我,定能封侯拜相!为什么一定要执迷不悟呢?”
张绣终于开口了:“益州小人,不屑为伍,但求一死!”张富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这一路上他已经无数次劝降张绣,甚至还为他松绑,但他反应非常过激,每次都张口大骂,甚至还要拼命。无奈怕有危险,便只能再将其绑上!
到了宛城,张富还是不死心,希望能有机会。张绣的威猛他可是见识过的,甚至能压制不用箭的花荣。只是可惜,张绣师兄张任死在张鲁手上,而张鲁又偷袭得到宛城,这让张绣非常生气,甚至是非常看不起张鲁,才有了“不屑为伍,但求一死的言论!”
事已至此,张富知道再劝也只是白费口舌,便不再说话。到了城中,张富坐在太守府首座,这就是之前张绣所做之位,张绣跪在其下。怒目瞪着张富,凌然不惧!
张富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城中妻儿家中老少也已经被看押!”听到这里,张绣的神情有些慌乱,大骂:“卑鄙无耻,如今宛城是你的了,我也落在你手里,砍了我便是,何故为难我妻儿?”
张富对着他说道:“我念你也是一方英雄,会让你一路走好的!”然后严肃下令:“将张绣带下去,午时问斩!将张绣妻儿家族老少全部流放建宁!”说到最后,语气也变得平淡了。
张绣听完,惨然一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伏地拜礼:“多谢!”
午时很快就到了,张绣心中已无挂念,坦然引颈受戮!张富并没有观看行刑,而是站在宛城城头,看着他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哭哭啼啼的被带走,忽然想起了这个世上,自己一家五十多口全被刘璋杀了的惨状……
“小乙,去告诉领头的,路上不要打骂,勿伤其一人!”身后燕青领命而去。“等下……”燕青停下脚步,继续等张富说到。张富目光聚集到了队伍中为首一人,跟自己相仿的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如今正咬着牙安抚一大家子人。“那位是?”身旁人答道:“那人是张绣长子张泉!”
“等到了建宁,若他想出仕,让贾思勰多多照顾。若不想为官,就给他几亩田地吧!”“遵命!”燕青答到。
张富的衣袂被风吹起,他喃喃道:“我也只不过是个凡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