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允此时吐出的血都是黑红的，他摇了摇头，“洋洋，你好好活着。”
直到最后，他还是不想让罗洋去死。
罗洋拼命摇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莫允的疲惫的想要闭上眼睛，罗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死死的捏着，哽咽的大吼：“莫允！不许死，我不允许你死！”
而那将要闭上眼的人又奋力的睁开了眼睛，“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允哥哥，洋洋…再叫一声吧…”
“你不守信用，说好永远不离开我的。”罗洋哭着说，“我们说好的，你怎么可以…”
莫允又咳出了一口血，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仿佛被融化了一般，但他还是颤抖着想抚上罗洋的脸，“洋洋…不哭…是…哥哥不好…别生气了…我想听…你再…叫…”
“咳咳…唔…洋洋…我…爱…”莫允大口的往外吐血，话没说完，莫允的手从罗洋的脸上慢慢滑落。
罗洋抬手去抓，却完美的和莫允的手错过去。
至死，莫允也没再听到罗洋叫他一声允哥哥，而罗洋也没有听到莫允未说完的那句话，那句‘我爱你’。
“啊——”罗洋凄厉的惨叫回荡在众多影卫和叶离的耳中。
可叶离此时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面对他，因为江湛也要不行了。
他急忙抱起江湛，把人放在马车上，对着罗洋喊了一句，“江湛要不行了，先离开这里。”
罗洋听到了，他抱起莫允上了马车。
马车里一片沉寂，叶离看着满脸乌青的莫允不知道该怎么劝谏。
他们再次返回了楚城，影卫已经提前回去找了大夫。
好在江湛的伤虽重，但没有伤到要害，及时救治后他已经没了生命危险。
在江湛获救的时候，罗洋替莫允擦干净了身体，换好了衣服，这期间他满脸平静，再也看不到失控的样子。
而这边的叶离已经疲惫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罗洋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取出一个小瓶在叶离鼻子下闻了一下，随后叶离的脑袋微动了一下，睡的更沉了。
他轻手轻脚的将叶离抱起放在了床榻里边，随后从拿起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又在江湛的手腕上划下一道。
两道伤口碰在一起，经过罗洋的控制竟然一滴血都没留下来。
随着罗洋的脸色越来越白，同生蛊从江湛的体内钻出，罗洋眼疾手快的打出一根银针，将那蛊虫钉死在原地。
然后他给江湛包扎好伤口，又从自己的内袍上撕下一块，就着鲜血写着‘请将我和莫允一同焚烧’。
罗洋虚弱的扶着墙回到了和莫允的房间，他躺在莫允的身边，牵着莫允的手，靠在莫允的肩膀上，低声道：“允哥哥，说好的生死相随，没有你，我怎么活得下去，你走慢点，我这就来了，我从来，不食言的。”
为了那句‘我永远追随统领’，也为了‘我们生死相随’。
无论生死，无论是爱人还是下属，他永远会追随着莫允。
当年，莫允捡回他，安排他加入影卫的时候，罗洋跟随着其他影卫一同发誓，永远追随摄政王殿下，绝不背叛。
只有罗洋，他说的是‘永远追随统领，绝不背叛’。
当时莫允纠正他，可是罗洋不以为然，“我追随统领，统领追随殿下，有什么区别。”
“呃……”莫允沉默了，好像是没什么区别，但总是觉得有点奇怪。
叶离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血书，在看到江湛手上的伤口时他猜到了，猛地翻身向旁边的客房跑去。
推开门只看到相依相偎的两人躺在床上毫无声息。
叶离掩面而泣。
江湛还没醒过来，但莫允中毒的尸体不能存放太久，他只好指挥着影卫们把莫允和罗洋抬了出去，在城外架了草堆，把两个人都放在上面，然后点了火。
影卫们齐齐跪下，无声的送着他们的统领。
叶离颔首，一滴眼泪落在地上，被炙热的大火瞬间蒸发，“愿你们，来生再见。”
江湛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他感觉无比的头疼，胸口也疼，手腕也疼。
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师父动了动手指，然后他就没意识了。
江湛僵硬的脖子在屋内转了两圈，没看到叶离，有些恐慌，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跑。
“你做什么？”叶离端着药进来，看到江湛醒了，高兴之余就看着这个重伤的人竟然想下床，“你给我躺好，不许动。”
江湛眨巴了下眼睛，“阿离…”
这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嗓子已经哑到不能出声了。
但叶离还是根据他的口型辨别了他说的是什么，“我在呢，先喝点粥，然后吃药。”
江湛点了点头。
乖乖的喝粥吃药。
嗓子润了一下之后，他才勉强可以开口，“阿离…你没受伤吧？我是不是又被控制了？”
“你看不出来吗？受伤的明明是你。”叶离眼眶湿润，手里攥着的小瓷瓶不知道该怎么交给江湛。
江湛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没关系的。”
“对了，莫允呢？”江湛问道：“我有事要吩咐他去做。”
叶离瞬间泣不成声。
江湛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端着药碗的手开始颤抖，“他…出事了？”
他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只是受伤，可当叶离把小瓷瓶递给他的时候，他终于是有些崩溃了。
“这是…什么？”江湛的声音颤抖着。
叶离撇开头，不忍看他，“他们的骨灰。”
“他们？”江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离，手中的空碗掉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罗…罗洋？”
“嗯。”叶离悲痛的咬着唇，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江湛双手颤抖着接过小瓷瓶，眼泪一滴滴的落在瓷瓶上，“怎么会这样…罗洋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怎么可能…他为什么没有护着莫允…”
叶离将江湛的语无伦次都看在眼里，俯身揽住江湛的脑袋，哽咽的说，“别这么说，罗洋他听到了该有多难过，他也想护着的，可是你师父用的是剧毒，见血封喉，根本来不及治。”
“罗洋也很痛苦，很自责，你别这么说他。”
江湛呜咽出声，抱着叶离的腰放声大哭。
老天对他们太残忍了，多鲜活的两条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