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身边的长随在大门口下了马,手脚并用、疾步如风一路往里冲,一边跑,一边按住歪到一边幞头,一头扎进正堂,喘气如拉风箱,却丝毫不乱地禀报道:“大人让我回来报信,沈杨、沈清远等成年男子被判斩刑,两日后执行。”
居家人皆聚在祖父居进的院中等待消息。听到禀报皆长舒了一口气,面带微笑相互道喜。祖父居进摸摸胡子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被你爹气得发疼的胸口都好多了。”
祖母居李氏听罢推了居进一下:“你个糟老头子。”说着也忍不住笑出声,喜悦在园中弥漫。
居琴听到消息就定在原地,呆呆地站着,只觉得脑子里突然嗡嗡作响、空白一片,也不知道呆了多长时候,突然抬手在脸上用力揉了几把,转头看着居温氏和居芊,极其不确定的问道:“成功了?”
居温氏此时满脸笑容,也不管是不是居琴在问话,肯定答道:“对,成功了。”
得到居温氏肯定的答案,居琴渐渐缓过神来,尖叫一声,扯着居芊的袖子,像个孩童般又跳又叫,表达着心中的喜悦。
嬉闹过后,居琴瘫坐在椅子上,重复说道:“总算是结束了,总算是结束了……”她再怎么能干,毕竟只是宅在内院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娘子,不是在政治场上纵横的士子们,也常常在独处时担心难过的睡不着觉。
居琴拿起帕子捂住脸,帕子下的表情有些晦涩难辨,用帕子用力地吸着从眼眶中倾泻而出的泪水,仍旧重复道:“太好了,终于结束了。”可是,怎么心口会有点疼呢,她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居温氏等人对视一眼,轻轻叹息一声。居进挥挥手,居芊走上前摸摸居琴的头,道:“你也累了,让漫云扶你回去休息吧。”
“嗯,琴儿告退。”说着被漫云扶着离开了上房。
“琴儿此次立了大功,虽然她……唉。温氏,必要善待她才好。”居琴走后,居进交代道。
“给她选了夫婿,让我看看,也让她自己过过目。总归,她是家里的功臣。”居李氏也交代道。
“是,父亲母亲。”居温氏恭敬回道。
“期儿、封儿,王氏、张氏,芊儿,以后要善待你妹妹。”众人福身应诺。
“还有芊儿也是功臣呢,也要给芊儿选个好夫婿,哈哈哈!”居进笑着补充道。
“爷爷!”居芊涨红了脸,羞涩告退:“孙女先回去休息了。”
居琴在床上睡了两日,居温氏、居芊日日过去关心她的饮食起居,居芊坐在旁边暖阁守着,却没有进前询问,打搅她沉淀思绪。居温氏招来其生母王氏,只交代居琴有些不适,让她守着自己的女儿。
行刑的那一日,居琴拉着居芊一起喝酒说要庆祝庆祝,两人对面而坐,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拿起杯中酒向对方微微致意,你一杯我一杯地慢慢喝着。连喝了两壶酒,居芊喝得满脸通红、意识模糊,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居琴知道姐姐肯定已经知晓了,很感激姐姐没有刺破这份心事。她满脸醉意、目无焦距地看着姐姐趴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自己仍旧一杯杯地木然地喝着,心底深处划过一阵难以言说的迟钝的痛苦。
居琴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酸楚,仰着头也无法抑制住滚珠般滴落的泪水,终于痛哭出声。
王氏在外间急的团团转,居芊的侍女道小姐交代不可进入,将她阻在门外。她听见女儿哭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让侍女找来夫人,只说两位小姐喝醉了。
居温氏和两个儿媳正在处理家事,听到消息匆匆赶来,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却没有进去,居温氏踌躇片刻,对王氏吩咐道:“让二小姐独自哭一会再进去服侍,熬些醒酒汤。”又转头叮嘱紫云道:“大小姐回屋后来通知我,给她熬点醒酒汤,擦擦身体换了衣衫再睡觉。”紫云福身应诺。
居温氏离开后,王氏和屋外守着的丫头们往里看了眼,居琴还在压抑地哭泣着,对视片刻,又继续垂手守在门外。
王氏忍住焦急的心情,心知女儿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夫人必然知晓,没有生气是看来事情不大,还是守在外间吧,等明日清醒再问问她。
居芊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屋,隐约记得最后好像听见一阵痛苦的哭声。居温氏坐在床头摸摸居芊的头,怜惜地说到:“尽到姐姐的责任就行了,怎么喝了这么多,这么不爱惜自己。”说着接过醒酒汤递给居芊。
“以后再不会让母亲担心了。”居芊喝了醒酒汤,依恋地在母亲怀里蹭了蹭。居温氏宠溺地拍拍她:“还像小孩子一样,再睡一会吧。”居芊依言躺下。
刚闭上眼又想起什么抬头想说。居温氏把她头摁回枕头:“知道你想说什么,母亲已经交代好了,不会传出去的。”听罢居芊才放心地睡去。
第三日,恢复元气的居芊一早到居琴院子,便看到居琴在围着院子跑步,见到居芊进门,居琴灿烂地笑着挥手打招呼:“长姐,早啊。”居芊慢慢行至围栏边,坐着看居琴锻炼身体。等她锻炼完,又陪着她一起吃了早餐。
这样过了几个月,通过自己的明里观察和小九的暗中观察,居芊肯定居琴真的已经迈过了那道坎。
如此居芊便准备回去了。难得来一次,她还是准备给自己带点特产,毕竟自己是有空间在手的人。准备点首饰、书籍、书画什么的。哦,还有种子、粮食、衣服。也不知道以后会到什么位面,还是准备充分才好。
之后一段时间,居芊或找机会独自上街,会吩咐紫云帮忙采买,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
在过完中秋之后,居芊躺在床上,脑海中闪过居进、居李氏、居然、居温氏、居期、居封、居琴等人的身影。特别是居温氏和居琴,十年的时光、十年的感情、十年的陪伴不是说割舍就可以割舍的。但是居芊已经16岁了,她需要回来选择她将要面对一生的夫婿。再见了,家人们!
“脱离此位面。”
“是。”
居芊眼前渐渐模糊,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