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这个“畜生”的名头，严穆无法反驳。
毕竟，在无数个黑夜里，他确实，惦记过她。
车子开到医院，隔着挡风玻璃，夏听婵已经眼尖的看见黄素等在那里。
她悄悄觑严穆一眼，没再跟他算畜不畜生的账，反而紧张兮兮地握住他手：“你别怕，我在的哦。”
“......”严穆又笑，他闭上眼，温柔地亲了亲她唇，“好。”
望见他们两人，黄素明显紧张，她束手束脚：“吃早饭了吗？妈妈自己做的早饭，要不要吃...”
“不用，”严穆重新恢复成淡漠的样子，“直接开始吧。”
配型过程简单，花不了多少时间，结束后结果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原想直接走人，结果黄素和她老公一起牵着栋栋站在面前，紧张而又拘束道：“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
栋栋穿着病号服，戴着防护口罩，仰着脸怯生生地瞧着他们。
“不用了，”严穆古井无波，“等结果出来再联系。”
黄素眼泪瞬间落了下来：“阿穆...你能不能原谅妈妈？”
严穆皱眉，目光掠了过去：“我以为我同意配型已经足够。”
不知想到什么，他唇角浅浅的抬了下，淡淡补充：“若是费用不够，您直接联系伍文山，超锐有为疾病儿童组织的慈善基金，很好申请。”
“不是的不是的，”黄素连忙摆手，“钱够的，上次婵婵给了我一些...”
夏听婵迅速插嘴：“妈，栋栋需要休息吧？”
黄素冷不防住了嘴：“啊，啊，是...”
然而严穆是多精明的人，他深邃的眸子落到某个女孩子脸上，似笑非笑：“夏听婵？”
“......”夏听婵头皮一紧，谄媚的冲他笑，“没多少。”
当着别人的面，严穆没多说，他抿紧唇，又将眼神落到黄素身上。
“这事过后，”严穆嗓音沉厚，“我们应该可以两清了。”
黄素大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行吗？”
“我有自己的家，”严穆表情没任何变化，声线平直，“我现在好到不能再好，您以后有事就通过伍文山联系我，我老婆年纪小，一路顺风顺水的，没经过什么事，受不住您这种哀求的方式。”
夏听婵抿抿唇，手隔着袖子扯了扯他。
黄素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场面一时尴尬下去。
旁边的男人连忙推了推栋栋，哄道：“去喊哥哥、嫂子。”
栋栋极为畏怯生人，加上生了重病，人也没什么精神。
他怯怯望向对面高大的男人，嗫嚅着轻声：“哥哥，嫂子。”
严穆垂下眼，安静地看了他几秒。
他眼睫很长很密，就这么盯着你看时有种专注又深情的意味。
可夏听婵知道，他仅是通过栋栋，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可笑的是，他没栋栋幸运罢了。
严穆轻哂，有时候造化弄人，他这种皮糙命贱的健康平安的长大了，反而栋栋有父母呵护，却得了这种病。
不知道黄素午夜梦回时，有没有想过这病要是能移到他这个不受宠的大儿子身上就好了。
“妈，”严穆抬睫，直视对面的黄素，“我冷淡惯了，没有亲情，只有我老婆一个家人，哥哥嫂子的就不必了，我希望栋栋能康复，因为孩子是无辜的。”
这个世界上命运惨淡的孩子，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吧。
黄素泣不成声。
从医院离开后，严穆走得很快，他拽住夏听婵的手，一直把她带到车内。
车门车窗紧闭后，严穆咬紧了字：“夏、听、婵！”
“......”夏听婵懵逼两秒，“干嘛？”
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严穆气到头疼：“给了她多少钱？”
夏听婵心虚地低下眼，左右手指对了对：“上次卖了套小房子，除去给阿婆看病的那些，剩下的...”
她能有多少钱，最大的一笔钱就是卖房子用剩下的。
“不告诉我？”严穆捏她脸蛋，严厉道，“还想瞒我？”
“......”见躲不过，夏听婵嘟起唇耍赖，“谁想瞒你谁想瞒你，我就是一时忘了，现在想起来了，你还我。”
严穆额角抽了下：“自己给的，自己受着！”
“你还想赖账，”夏听婵轻哼，不客气的往他口袋里掏，“我自己拿，让你变成穷光蛋。”
“......”严穆干脆闭眼，任她小手在大衣口袋里作乱。
摸到他钱包后，夏听婵嬉皮笑脸的拿出一叠现金，挑衅似的在他眼前扇了扇：“这些全归我。”
严穆睁眼，黑漆漆的眸子情绪不明，他淡淡哂出一句：“有没有出息，这能有多少。”
语毕，他视线垂下，下巴示意性地点了点：“黑色的卡拿去，我的工资和分红会打来这里。”
“那不太好吧，”夏听婵假模假样的客气，“我可不是那种把男人管成孙子的老婆。”
“......”严穆眉心跳了跳，“行，那就放回来。”
夏听婵鼓起腮帮子：“我就客气客气，你怎么不客气客气。”
他俩都客气客气，那她不就不客气了嘛。
“我不客气了，”严穆跟她绕，“你就不客气了。”
所以，没有客气的必要。
夏听婵眉眼间晕着璀璨的光，她很做作的把卡捂在胸口，夸张地演：“我真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
“......”
定格几秒，严穆唇角不易察觉地抬了下，不冷不热道：“你还可以再有钱点。”
“嗯？”夏听婵眼睛发亮，“你要去威胁我们校长给我加工资吗？”
严穆：“......”
就这点出息。
“我现在一个月2500，能加到3000，”夏听婵畅想着美好未来，“诶呀，这么多钱，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严穆：“......”
短暂的停顿，他长眸下弯，低笑声不受控的从喉咙里溢出来。
他手掌虚压在她头发上，指腹轻轻陷了进去，含笑道：“我不难受。”
“我加工资你难受什么，”夏听婵抬着奶霜似的脸，不高兴地嗔他，“有你的一半呢，就分你...250...”
说到这，觉得那个数字不太好听，夏听婵又鼓起腮：“给你300好了。”
“夏听婵，”严穆额头贴上她的，一双如海深眸向下凝住她，“有你在，我真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