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那会夏听婵理科就很差，她对数字过敏，也不爱记这种东西。
眼下被严穆冷戾的表情吓到，她勉强多念了几遍，磕磕巴巴的背给他听。
“协议，”待她背完，严穆声线平直，“解释。”
“......”
这账就非得现在算嘛？就非得一次算完嘛？
“我才刚受过惊吓，”夏听婵抠着手指咕哝，“你不安慰我，还凶我。”
“夏听婵，”严穆目视前方，无波无澜，“我给你的印象，是不是很没用，所以才让你主动签下那份协议。”
他喉结不明显地滚了下：“或者，你不愿跟我有多余的牵扯，两不相欠...”
“严穆，”夏听婵歪歪脑袋，一缕碎发落在她鬓边，“你怎么老把我想成大公无私的人啊。”
她嘟起唇，几分可爱的意味：“只是份协议罢了，难道签了你就不给我钱花啦？”
严穆咬重了字：“别装傻。”
这分明是不同的。
他好不容易才跟她有了牵绊，那份协议一签，等于又把两人分得清清楚楚。
如若有一日她想离婚，连一丝犹豫都不用有，能干脆利落的划清界限。
“严穆，我发现你好坏哟，”夏听婵嗔怨他，“你就想让我离不开你，对不对？”
严穆薄唇抿直。
他就是想让她离不开自己，罕见的这点偏执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而且日子越久越严重。
她用一颦一笑罗织成一张大网，细细密密的缠住他。
他深陷进去，再也脱不开身，那她就得陪着。
“诶，有的人呐，在别人眼里是个不讲情面的大佬，”夏听婵手心托腮，佯装刁蛮，“谁知道私底下跟小孩一样，还得让小他这么多的老婆哄，都不害臊吗？”
“......”严穆眉心跳了下，“我在跟你算账。”
谁让她哄了。
夏听婵鼓起腮，脑袋转向车窗，用后脑勺对着他，轻轻哼了声：“男人果然无情，昨晚还又亲又摸，现在就要跟人家算账。”
“......”
“幸好我待会就要走了，”夏听婵悄悄觑他，自怨自艾道，“虽然我很想再抱抱你、亲亲你，但你还有账没算完，那我只能忍着啦...你接着训吧。”
严穆唇角翕动，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夏听婵捏着嗲嗲的调：“没关系的，你别客气，我是有点怕啦，但不是特别严重，最多两天不理你，也不要接你电话，更不要好好吃饭...”
严穆气极反笑：“你试试？”
“你老凶我，”夏听婵挤出哀怨的细声，“我每天晚上都要咬被角想你，结果你只知道凶我。”
“......”
沉默。
车子缓缓开进梵音。
停稳后，严穆淡抿了下唇，懊恼自己被她三言两语就撩软了心。
夏听婵微微侧目，小狐狸得逞似的翘了下唇角，她依然后脑勺对着他，却伸出一只小手，冲他晃晃手指，矜持地说：“我大人有大量，你要是接受我的谅解，就牵牵我的手。”
“......”严穆额角抽了下，这怎么就成她原谅他了？
但那小手跟有魔力似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着他，理智还未清醒，手已经自动握了过去。
夏听婵立刻回头，嬉皮笑脸磨他：“不生气了，等公司的事都稳定了，还怕我不要吗？”
她还不至于这么清高，她老公的，就是她的。
“你傻不傻，”严穆捧住她脸，摁着几分心疼骂，“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我没信，”夏听婵眼睛半弯，“但我好歹是个大学生哎，我会自己判断的。”
严穆抿抿唇，低声说：“你不需要为了这些事费心，你老公不至于这么没用...”
“诶，严穆穆，”夏听婵下巴搭在他掌心，任性娇纵的语调，“你学着点，按你以前的做法，我今天就应该把离婚协议甩给你，以免拖累你...”
知道她是借机算以前他离开那事的账，严穆脑袋探了过去，温热的唇覆住她的。
他吻得温柔，怜爱与安抚的意味很深，只是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安抚自己那颗庆幸的心。
庆幸她没轻易放手。
明明她才是娇气包，偏偏她还宠着哄他：“严穆穆你别怕，我工作稳定，还有外快进账，我给你兜底，你也是有大腿可以抱的人...”
大不了他不干了，回四方镇去，她养着他。
严穆黢黑的眸中漾出笑，他埋首在她颈窝，噙着暖意应她：“好。”
这一刻，他愿意放下男人的自尊，任她好好呵护自己的脆弱。
回到家后，夏听婵指挥着严穆帮她收行李，她去洗手间洗手，水龙头拧开的那一刻，忽地看见自己掌心那串号码。
幸好号码还在。
夏听婵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加了对方的微信。
几乎是秒通过。
夏听婵抓出口袋里那把碎钞，一张一张数了数，一共76块。
她发了个笑脸表情，随后转了一百块过去。
那头没立刻接收，只发了条语音，调子懒洋洋的，带了点深港口音的普通话：“没这么多吧？”
夏听婵：“收下吧，谢谢你。”
发完这条，她锁了手机，挤出洗手液认真把手洗了。
又两条信息回了过来。
金岁荣：“行吧。”
金岁荣：“这生意好，下次还找我。”
夏听婵无言以对。
洗手间的门被敲了两下，夏听婵走过去打开门，严穆眯起长眸打量她：“在跟谁讲话？”
“三里庙的超市老板，”夏听婵笑眯眯道，“跟他借了点车费，还他钱。”
“......”严穆不动声色，“怎么联系上他的？”
夏听婵摊开被洗干净的掌心：“他把号码写我手心了。”
语毕，周遭空气莫名冷了两分，严穆不冷不热吐了两个确定的字：“男的。”
“啊，是个小伙子，”夏听婵笑嘻嘻的，“染了一头金发，差点把他当成坏人。”
“夏听婵，”严穆鹰隼似的目光攫住她，“背一遍我电话。”
“......”
干嘛临时抽查她？？？
努力思索几秒，夏听婵勉勉强强背出前面三位，还有后面四位，中间四个数字死活想不起来。
严穆呵笑，冷腔冷调：“背不出来，就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