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夏听婵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天菩萨!
她怎么会起了这种念头。
还答非所问。
不会被看出来吧?
夏听婵的脸像被塞进火坑里焖烧过似的,她双手捧住自己脸,遮挡住滚烫到发红的皮肤,尽量若无其事往前走,一个字都不敢吭。
“......”严穆眉心跳了跳,迈步跟上她,“不是在凶你。”
夏听婵目不转睛,专心走路:“你凶也没关系。”
她确实欠凶。
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呢。
想到这,夏听婵又伸手:“我来拎一个。”
严穆手中大大小小三四个购物袋。
她这举动不由得让严穆又想起她刚才说的“白吃白住”的话。
严穆薄唇微抿,淡声:“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每月发五百给我。”
“......”搞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里,但既然他提了,夏听婵非但没意见,反而觉得占了他大便宜,“太少了吧,转你两千,我留五百够用。”
上次卖房子的钱除去李玉芬的手术费和医药费,还剩了一小半,加上她有画画的兼/职,手头暂时不紧。
严穆垂眼瞥她,吐了句:“我不抽这么贵的烟。”
“......”夏听婵顿了顿,她抬睫,“你要钱是为了买烟?”
严穆古井无波嗯了个字。
夏听婵默了。
过了几秒,她面无表情往前走,扔了句:“先放我这,缺什么我会帮你买的。”
严穆不动声色地抬了下唇角。
停车场是露天的,在一排店铺前面,此时华灯初上,几家装修紧跟潮流的店面瞬间在一排房子中间脱颖而出。
严穆随意扫了眼,视线不由得顿住。
西南拐角斜对停车场的地方开了家女装店,傍晚过来时卷帘门还关着,此时卷帘门拉开,露出两边的复古红砖。
店内打了橘色的灯,光可鉴人的落地窗前,两个假人模特摆着不同姿势,被玻璃窗上挂着的串串小灯映出点点银光。
低调又有氛围的一家女装店。
严穆唇角翕动,轻声喊:“夏听婵。”
夏听婵顺势回头。
严穆下巴朝那家店示意:“进去看看。”
“......”夏听婵瞧了两眼,说,“这家我跟林霜来过,太贵了。”
这家店风格小众又独特,店内衣服不管何种款式都只有一件,而且用料都是上乘的羊绒、真丝等。
受众不多。
若放在以前,夏听婵喜欢了就会直接拿下,自从那年生活出了变故,原本没在意过的东西都忽然有了价格。
比如她小时候骆眠荷常给她买的那家切角蛋糕。
一块小小的切角蛋糕是她两天的工资。
这些钱够给阿婆买几斤排骨和水果,或者给大白添点新型狗粮。
夏听婵没因消费降级难过,因她当时有比这更难过的事。
她适应的很快很好。
严穆不置可否,他低言:“车钥匙在我口袋,开下车门。”
他两只手提满了东西。
夏听婵把手伸到他西裤口袋,拿出钥匙将后备箱打开。
严穆把袋子放进去,关掉后备箱后,瞧她两秒,走过去熟练地握住她手:“去看看。”
“......”夏听婵觉得好笑,认真解释,“不是不舍得,只是平时上课不好穿料子太矜贵的衣服,还要打理,好麻烦。”
严穆捏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坏了再买。”
夏听婵觉得他仿佛有什么执念,特别喜欢给她买衣服。
也不知这执念从何而来。
她唇角弯了弯,晃他手,撒娇似的磨他:“不要了,咱回家吃火锅。”
“......”严穆凝住她,帮她做了决定,“在车上等我。”
夏听婵嘴角抽了下。
望着男人果断利落地进了那家店,夏听婵又气又想笑。
以前都没瞧出来他性格中还有霸道又任性的一面。
进去不过五分钟,严穆提了几个袋子回来,他弯腰坐进车内,把袋子递到副驾,水波无兴的口吻:“自己看。”
夏听婵打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件栗粉色V领掐腰连衣裙,山羊绒的质地,触手柔软滑爽。
衣领上有吊牌,价格是她小半年的工资。
严穆端详她神色,试探着问:“好看吗?”
“......”夏听婵迟疑,就这几袋不显眼的衣服要大几万,这样买下去,她倾家荡产也还不起他。
但这种话她不敢明说,怕说了又惹他不快。
沉思几秒,她巴巴地问:“你讲价了没?”
“......”严穆眉心一抽,含糊应,“嗯。”
夏听婵抬睫:“打了几折?”
严穆轻咳,吐了两个字:“一折。”
“......”
沉默。
定格须臾,夏听婵平静提醒:“我数学虽然很差,但在打折上从不含糊。”
且不说这店她来过,哪怕他说个9折,她都能帮他找出理由相信。
谁知他鬼扯个一折。
“要是想算钱还我,”严穆眉骨很轻地抬了下,意味不明道,“就是吊牌价的一折。”
“......”
夏听婵觉得这男人长了火眼金睛,她那点藏藏掖掖的小心思在他面前一丝不挂,整个人都被看透了。
她不由得鼓起腮:“一折跟白送有什么区别,那不给了。”
欠就欠大点好了。
严穆收回视线,像是心满意足,下颚线条渐渐舒缓,拧钥匙启动车子。
把袋子里的东西都看完,夏听婵摸出一顶烟灰色系带贝雷帽,她掰下化妆镜,把帽子戴在头上,对着镜子调整位置。
她脸小,长发蓬松,帽子压住一侧头发,勾勒出光洁的额头与精致的下巴。
“严穆,”夏听婵笑眯眯扭头,甜着声问,“好看吗?”
恰好红灯,严穆撇过脑袋,视线在她脸上定了几秒:“嗯。”
停顿短瞬。
他补了句:“妞妞真好看。”
“......”夏听婵语塞,一句“你不许夸得这么生硬”险些出了口,硬咽了回去。
一件被湮灭在回忆中的小事倏地钻进她脑海中。
那年海边跨年夜,她问严穆开不开心,严穆一个嗯字打发了她。
后来她说,开心就要说开心,说个嗯很敷衍人。
当时她年纪小,感情来的直接又热烈,喜欢他夸自己、哄自己,喜欢闹他说一些不擅长的话。
严穆敦肃惯了,情侣间的柔情蜜语他不大会。
他首次笨手笨脚的学习喜欢一个人。
虽笨拙了些。
却意外的。
撩的人心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