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婵头一次起了想弄死他的冲动。
等邻居走了,她忽地顿足,仰着脑袋,寒浸浸的视线:“你干嘛?”
“......”严穆慢吞吞喝了口啤酒,似乎是抽空应了她一声,“嗯?”
“刚才,”夏听婵摁着脾气,“干嘛故意说这么暧昧的话?”
严穆送到唇边的啤酒罐顿了顿。
他耷拉下眼皮,有几分松驰的姿态,淡淡反问:“哪暧昧?”
“......”夏听婵想打人,她咬咬下唇,“就那什么,爸爸、妈妈...”
严穆喉咙里沉出一句:“爸爸、妈妈有什么暧昧?”
这是没什么暧昧。
关键这俩词组一起,再什么喊大白过来。
再再加上他们俩人的那段往事。
简直暧昧到无法洗清好吗!!
混乱到讲不清楚,夏听婵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存心的,她忍耐片刻,伸手往对面指:“你走那边。”
“......”严穆眼尾睨她,“不要。”
夏听婵使唤不动他,忍气吞声,决定自己走那边。
路很宽,几米的距离。
然而她刚过去,大白就兴奋地凑上前。
紧接着,严穆就被它拖的更近。
两秒的时间,又恢复成之前两人并肩而行的模样。
夏听婵恼了:“你不是不走这边吗?”
“......”严穆鼻息透出丝很轻的笑,“被大白拖的。”
夏听婵垂眼,瞪着那个逆子,小鞋尖倏地抬起,在大白狗肚上轻踢了一脚。
力气虽不重,大白却明白了她的怒气,委屈地呜呜两声。
“......”严穆唇角抿直,开口时,音调低了几度,“它不懂事,你可以打我。”
这话更暧昧了。
夏听婵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
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幻觉。
要么,就是严穆喝多了。
否则,他谨慎自持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说出这么暧昧的言行。
夏听婵屏息,笔直的小腿迈得飞快,努力想跟他拉开。
男人腿长,慢悠悠地走着,游刃有余地掌控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有大白忙坏了,前前后后的跑了多次。
遥遥望见镇子入口时,严穆舔舔下唇,唤她:“夏听婵,付钱。”
夏听婵不由得顿住。
她扭过身子:“什么付钱?”
严穆另只手点点啤酒罐:“多少?”
“......”夏听婵觉得他还挺客气,“不用了,谢谢你帮我照顾大白。”
“这样啊。”严穆若有所思。
他加快速度,走到她身边时,摊开空空的掌心:“那能不能借我十块钱。”
“......”沉默一秒,夏听婵匪夷所思,“你连十块钱都要跟我借,你刚才准备拿什么还我钱?”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在夜色下,男人的瞳色更黑,唇角发红,呼吸起伏间,裹挟淡淡的酒精与香味。
那香味特别...
像是小苍兰,却又有细微区别。
让人闻之不忘。
原以为那个问题能让他羞愧,谁知他坦然的笑了声,手掌自来熟的揉住她脑袋。
“没喝多啊。”
“......”
月色迷离,严穆躬下腰,跟孩子讲话的姿态,平视进她眼睛:“要吃雪糕吗?”
“......”夏听婵屏吸,却又有两分无语,“你跟我借钱,是要买雪糕给我吃?”
严穆:“嗯。”
夏听婵默了默:“我自己不能买?”
严穆:“我也想吃。”
“......”
夏听婵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要么她买两个,请他吃一个。
要么她借给他钱,他请她吃一个。
真是——
奸商!!!
但天这么热,连风吹到脸上都是滚烫的,夏听婵确实想吃雪糕。
她抿住下唇,不情不愿问他:“你出门为什么不带钱?”
“忘了,”这次严穆回得倒快,他甚至把运动裤的口袋翻个面,“手机都没带。”
旁边恰好就是个小型便利店。
夏听婵看了眼他比脸还干净的口袋,泄气地垮了点肩。
然后踩着有点重的步伐,走进了便利店内。
望着女孩子明显带怒的背影,严穆唇角抬出笑痕。
他活到这么大,一路跌爬滚打。
从未尝试过跟别人低头伸手。
那仿佛代表了认输。
代表了懦弱。
代表了自尊心的丧失。
但此刻,他紧紧凝住女孩子在冰柜边选雪糕的脸庞。
严穆觉得...
主动伸手的滋味,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夏听婵拿了两根东北大板,付完钱后,她走到门边,伸直胳膊:“给。”
严穆目测两人的距离,不疾不徐接过雪糕。
他慢条斯理揭掉雪糕纸,脑海中浮起一个念头。
“挑食长不高”这话,也不是很正确。
至少,他身边的妞妞在这几年,长高了不少。
都到他肩了。
而且,当初她耍赖要夸的那句“我长大后一定能变成兰花仙”,也仿佛成了真。
她确实,漂亮的像个兰花仙。
天气热,雪糕融化的快,严穆三两口吃掉。
他指间捏着雪糕棍和纸,等着旁边丫头吃完一起丢掉。
然而他收了思绪,撇过脑袋瞧她时,就发现她咬一口雪糕上边,又舔一口雪糕下边滴下来的汁水。
“......”严穆顿住,他语气不掩荒唐,“一个雪糕,能吃出手忙脚乱的感觉?”
夏听婵不搭理他,想在雪糕完全融化前,把它吃掉。
汁水滴落的很快,顺着棍子流到她的手腕,待会指定黏糊糊的。
严穆皱眉,想说两句,只见女孩子又从上边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舔下边时,雪糕仿佛是支撑不住,剩余的,全部如同冰山裂成碎块。
“啪嗒”。
从紧黏在棍子上,掉到地面。
“......”夏听婵傻眼了。
她连一半都没吃到。
女孩子眼神懵逼,腮部稍鼓,唇色被凉意冻红,印着湿湿的汁水痕迹。
严穆眸子下弯,将她手里棍子抽走:“没了。”
“......”夏听婵巴巴低头,盯着地上瞬间融成水的雪糕。
把垃圾扔掉后,严穆回头,见她还在盯着那滩水看,心尖忽然痒的发麻。
夏风拂过,女孩子的碎发黏在脸颊。
严穆不由得伸手,用指腹蹭掉她额头湿密的汗。
他声音很低,卷着温柔:“没了,下次给你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