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掩饰尴尬,林霜笑完后,坐直身子,战术性的帮夏听婵找补:“严穆哥,那什么...你懂得,这个孩子,谁带谁暴躁。”
带狗儿子也一样。
“......”严穆狭长的眼睛弯下,唇角翘出笑痕,“嗯。”
他清了清嗓子:“我带几天,你休息。”
这语调仿佛爸爸妈妈在商量如何轮流带孩子。
夏听婵不想跟他有牵扯,她扭过脸瞧着窗外,用沉默来拒绝。
可严穆沉溺于跟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种上一秒被气的要死,下一秒又心尖发软,最后又忍俊不禁,让他明白清晰的感知到情感被调动的滋味。
鲜活、生动的滋味。
她像一味蛊药。
年幼时将种子埋进他心里,一日日生根发芽,他用血肉供养,已经拔除不掉。
沿途路边有卖水果的,夏听婵瞧见了,她不容分说:“严先生,就在这里停吧。”
从这边走到镇上不会很远。
严穆将车缓缓靠边:“买什么。”
“西瓜,”林霜代她答,“阿婆喜欢吃。”
路边摊位的西瓜都是刚从后面田里摘下来的,新鲜不用说。
夏听婵不大会挑,每次学着人家敲敲打打,再抱个顺眼的,付钱后连袋子都不要,打算就这样抱着回去。
车子还停着,林霜咳了咳,说:“严穆哥,你先回吧,没多远了,我们走着回。”
“......”严穆盯着那个西瓜,“我觉得这个不大好。”
老板还站在路边,夏听婵头皮一紧,条件反射嘘他:“你不要命啦。”
严穆:“......”
下一秒,他凝住女孩子带怒的眼睛,喉咙里沉出低笑:“真的,你换一个。”
“......”他说的笃定,夏听婵犹豫了,她抱着西瓜转身,“伯伯,能换一个吗?”
老板欣然应了。
夏听婵弯腰,在那一堆西瓜里仔细看。
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她抬起白白净净的脸:“伯伯你帮我挑一下吧。”
“第一排第三个,”磁沉含笑的男声从车里传来,“日晒足,甜。”
老板不由得夸赞:“小伙子好眼力。”
夏听婵眼睫簌了下,抿唇抱起那个,重新过了称之后,把差价补了。
那西瓜比她脑袋都大,沉甸甸的。
“上车。”
隔着降下的车窗,严穆的脸浸着几分温情。
夏听婵:“我们自己回。”
“......”仿佛以前从未做过这么厚脸皮的事,严穆罕见的透着别扭,“接我儿子。”
夏听婵:“......”
谁答应给他接了。
她明明拒绝了。
还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林霜左右端详,倏地趴在夏听婵耳边:“你不是要带阿婆去南康了吗,那就让他帮忙照顾下,免得再麻烦邻居。”
这么说也有道理。
两人客气的道谢后,重新上了车。
车子依然只能停在巷子入口,但这次却可以停的光明正大。
严穆倚在车边,慢悠悠咬了根烟,有过往邻居笑容满面的跟他打招呼。
没人敢再向他投来窥探又异样的眼神。
生活中仿佛多了许多好人。
严穆表情很淡,对于邻居的招呼,他既不热情,也不忽视,与以前并无不同。
疏离、漠然。
巷子里很快就传来动静,还未瞧见人,严穆就已经把烟抽走扔掉,这行为有着下意识的紧张,像被驯化过一样。
大白兴奋地跳下来,又咬住他裤角撒娇。
严穆鼻息透出一丝笑,真是爱撒娇的妞妞,带出来的狗也爱撒娇。
他手掌粗粗揉它脑袋,肃声:“松嘴。”
大白极为听他的话,立刻松开他裤腿,老实地蹲在他腿边喘着粗气。
夏听婵看得发酸,觉得这狗儿子就是个白眼狼。
她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简单交待几句,最后强调:“如果它吃屎,就用这竹板打它嘴。”
“......”严穆唇角笑痕加深,“没这么严重。”
夏听婵默了默,十分认真提醒:“它吃完后,喜欢舔你脸,你能接受的话...也行。”
严穆:“......”
两人相对而站,大白半蹲,仰着狗脑袋,不知所以的瞅着两人。
邻居路过时,忍不住打量他们,恍然大悟,自言自语咕哝:“来等婵婵的啊。”
方才还面无表情的男人倏然间跟变了个人似的,肩膀轻轻颤着,笑声不由自主的低荡开。
他头发耙到额后,露出饱满的额头,浓眉下的双眸弯着,缀满了细碎的光。
浑身的阴郁都被这笑容驱散。
邻居愣住。
“你别笑!!”夏听婵觉得丢人,“出门时一定要牵绳,见到芽芽家的小黄时,要立刻转弯,人小黄被它搞的都生了好几个狗宝了。”
弄得旁边几户邻居都不愿意遛它。
一般人谁愿遛这种骚狗。
严穆笑的止不住,他垂下狭长的眸,压着浅浅的气息应:“好。”
见他一直笑,夏听婵有点恼羞成怒。
她抬起杏眸,语调复杂地问:“你儿子这样,你很得脸?”
“......”严穆猛地被呛住,他下巴略侧,压住轻咳,继而严肃两分,“没有,我一定严加管教。”
夏听婵无意多留,交待完后,她拍拍大白脑袋,威胁它要听话。
“那麻烦严先生了。”
客气完,她掉头就走。
然而下一秒,她手腕被男人温热又粗糙的手掌拽住。
夏听婵顿足。
“电话,”严穆只觉得掌心的腕不盈一握,细到让人心疼,“有事联系。”
夏听婵犹豫了。
在这里驻足良久,不愿落人口舌,她报了串号码给他。
严穆对数字敏感,一遍就能记住。
带着大白离开时,车子开得很慢。
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风景拉成一条深深浅浅的光带。
不知在哪一刻,严穆撇过脑袋,瞥了眼副驾的大白。
他好笑:“是不是舔妈妈脸,把她惹生气了?”
大白张着嘴吐舌头。
“以后不许了啊。”严穆目视前方,腾出右手揉它脑袋。
身后镇子渐行渐远。
他沉沉吐了句:“爸爸都没碰过。”
哪怕以前小丫头掉眼泪,他都要顾着男女大防,不敢去做帮她擦眼泪这种亲昵又逾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