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算了他们开心就好，让尚未见面的两方学生相互恐惧彼此尊重总比摩擦冲突好得多。
我所知道的最有名的那几所修真学院大多在山上，他们基本离群索居，不像是会主动参加交换日活动的学校。
剩下的学院有些隐于市集，这类以武修真为主，还有些则把自己伪装成了宗教场所。
李大壮没打听到来交流的修正学院校名，我也猜不出个头绪，只知道这次活动结束后会从二三年级选拔优秀学生前往他校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换生进修。
交换日活动在妖都开始推进标准化之前，只是一次热闹的由几个学校联合起来举办庆祝活动的由头，也就是在近几年，交换日活动才真正践行了“交换”。
但这并不是什么热门差事，所有前往不同地区进行交换的学生都会在临走之前与妖怪大学签订生死无责的协议。
如果成功地活着回来，妖怪大学会给予该生最高档位的奖学金、颁发证书并在毕业后开具推荐书——以妖怪大学的名声，拿到这份推荐书，在当年的就业市场上基本可以横着走了。
但依然只有极少甚至没有学生提交交换项目的申请书，原因很简单：惜命。
谁让妖怪大学每年邀请最多的学校都在地狱，没几个在妖都长大的学生愿意去。
我没有鄙视地狱发展的意思，但如果让我说，火焚谷在提高学生安全感和舒适度方面就是垃圾！大概这也是妖怪大学今年选择邀请修真学院的原因之一。
……
“两根脆脆鲨，一包棉花糖，三罐肥宅快乐水，谢谢。”
“都在货架上，自己去拿。” 杂货店老板连姿势都没变，横卧在柜台后，他轻车熟路地用前蹄缝夹住几张钞票丢进一旁的货币转换阵，上半身人形完全沉浸在他的书里。人马就是好啊，多了一双手，干什么都方便。
“涨价了？”
我皱着眉头看向手里翻了三倍的肥宅快乐水，这可是我的主食啊！
人马终于舍得抬头看我一眼：“东西没涨价，界税涨了。马上有人界和地狱的学生要来，订单多了，进货量一大，界税立马涨。过完交换日就正常了，每年都这样。你是常客，我多嘴一句，现在不买之后更贵。”
看在人马老板正在读的书名叫《从入门到精通——妖都适用版微观经济学》的份上，我非常相信他的建议。
囤了半个月份的肥宅快乐水作为维持生命活动的基础主食，忍痛割爱了蜂蜜味薯片，剩下的钱都用来买期末实操考试的各类器皿了。
别的不说，涨价之后的热力水晶简直就是奢侈品。
要不是草药学实操考核必需品，我是绝对不会当这个冤大头的。
李大壮的伙食也被降级了，以前是火鸡肉、鳟鱼和鸭肉的优质肉类集合，现在只有鲑鱼和糙米的拌饭。
老板看着我的订货单，一项项核对：“让我看看，食人鸟的胃袋、秋水仙精油、成年树蛙结晶、深海龙蛟的鳞片——艾蒿没货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黑山羊角和荨麻最近特别抢手，送你一瓶肉桂粉。”
“顺便一问，这儿卖拇指姑娘的魔法棒吗？”
“有，工匠一对一定制。包材料要加钱，服务费百分之三。”
人马从柜台最底部掏出一本魔法棒设计册，吹干净上面的灰尘，拍在柜台上：“订金色材质的魔法棒送一套拇指姑娘的法袍，尺寸可调。制作工匠都是矮人一族，质量有保证。工期不等，加急收百分之五。”
一根迷你的精致魔法棒最低也要376个标准单位货币，还不算服务费和材料费。
要知道，哪怕是最贵的热力水晶，一块也只要3个标准单位。
“支持分期付款吗？”
我摸着钱包，这下得把打工提上日程了。
人马老板看出了我的窘迫，把设计册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上面一个用墨水新加上去的工匠名字：“如果对魔法棒的等级要求不高，你可以找他碰碰运气。”
羊皮纸上潦草地写着：吐尔科姆，初级工匠。擅长各类精巧的器具制作。
“是个新人，没听说过他的作品，可能是刚毕业的学徒，但收费不高，也没有矮人那种怪脾气，”人马老板嘟囔着在废弃的烟草叶上写下吐尔科姆的地址，是一家离这里不远的咖啡馆：“每周第三天和第五天，他都会在。先说好，如果交易成功我要百分之三的介绍费。”
“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预备着一旦对方提出超过70单位的价钱就拜拜。
魔法棒是我计划送给拇指姑娘的礼物，为了庆祝她度过的第五十个极寒之月，换句话说就是恭喜她成功抵御最不友好的极寒之月。
当然我也准备了另一个方案，手织围巾。虽然这种精细活对我来说很有挑战，但毕竟我的预算只有80标准单位。
材料费真的太贵了，来之前准备的那一点房租杯水车薪。
我暗暗发誓这学期绝对不能重修草药学，再来一遍我真的会吃不起饭。
给不知所踪的李大壮做好鲑鱼拌饭后，我终于没有可以拖延的理由，乖乖坐在桌子前绞尽脑汁写兼职申请书。
鬼知道为什么这些表面上标着“一年级学生友好”的岗位会在细则中写入特殊要求比如“要求有一年以上的校园兼职经验”。
一整本《妖怪大学兼职岗位大全》筛完以后，只有不到十个岗位是我目前能申请的——还是在我没有去除要求会用初级魔法的情况下。
为了尽快得到兼职，我又划掉了必须进行笔试筛查的，最后只剩下了校医院的魔药熬制助手和心理调节室的情绪舒缓员。
说真的，我还挺想去做舒缓员的，据说那里会听到不少学生的颓废心声。但校医院的出价真的很高，周薪720~770个标准单位，而且因为缺人，几乎没有附加条件，除了“熟练进行初级试剂制作”。
我的课程表里确实有草药学，而且由于慈爱的教授，目前的平时成绩还算看得过去，因此几乎是立刻得到了这份兼职。
我的钱包发出穷鬼的声音，即使如此，我还在校医院门口蹲蘑菇。
希望我熬制的魔药不会让患者病上加病……
心理建设三分钟后，我迈出第一步。
推开校医院大门的下一秒，我闻到了一股令我非常、非常愉悦的混合气味。那是极其浓稠的心酸和怜悯，伴随着调味料般的爱意。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住当场进食，我已经太久没有品尝到这么浓烈的情绪了。
但它很快就消散地无影无踪，我无从得知是谁。
半分钟后，从办公室里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萨满，她的头上有一对结实的羚羊角，但眼下被柔软的绸布包裹着，眉峰很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生着尖锐的、有金属光泽的鸟嘴，两对手臂分别从她的背部和腰部延伸出来。
她是莉兰妮·霍尔姆，校医院的负责人。
“来吧，小家伙。”她专门空出来的一只手臂招呼我，拍在我背上的巴掌力道很大，语气却很温柔：“今天的工作可不少呢。”
我顺从地跟着她走进校医院的后院，这里连接着药田和熬制间。她上半部分的手臂勾着一大包沃罗罗的种子，靠下的左手递给我一张草药清单。
“清点药田，把缺少的部分标注出来。”莉兰妮手把手教我，她戴着特质的口罩，几乎把她整张脸都遮住了。
莉兰妮用地里的石蒜花举了个例子，然后不紧不慢地嘱咐，“你有一周的时间，慢一些不要紧，不要出错。”
不用熬制药剂让我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莉兰妮就做了预告：“一周后，订购的药材到齐，我们再开始熬药。这几天你可以熟悉一下这里。我记得你的申请里说假期你也不会离校可以长期兼职？”
“是的，教授。”
我暗自猜测原来这才是迅速获得兼职机会的原因吗？
但莉兰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讲：“有什么事就来办公室找我。”我甚至没法分别她长长的鸟嘴发出的那声气音到底是不是一个模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