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之月刚过去两周,我就收到了第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来自妖怪大学。
这是个久负盛名的学校,目前市面上有名的女巫和占卜师都是妖怪大学的校友。
不过作为一所综合性大学,也会开设培养狼人骑士和哥特林护院这种比较边缘化的专业,我记得妖怪大学还曾经因为偏门专业招生低谷上过妖都新闻。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一个平平无奇的魅魔学渣才能捡漏拿到人类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现在已经很少有恶魔去专门研究人类了。
比如我中学时期血精灵族的学姐对我的“魅魔化人类可适应性探讨”的研究方向不屑一顾,按照她的话来说,一个把精力用在研究自己食物上的魅魔失败的、沉迷于低级趣味的。
对此我没法反驳,但作为生活在人族当中十多年后才被亲族发现的恶魔,我很难简单地把他们看作是我的食物。
这种感情复杂得就像我十六岁生日当天看到李大壮当着我的面变成老虎。李大壮是我唯一的朋友,不管是在人类中还是妖都中。
实际上李大壮的真正名字不是这个,但我记不住他们人虎族群的特殊发音。
鉴于十五分钟后你们会在我家里见到他,我还是稍微介绍一下我这位好友吧。
李大壮,雄性,幼年人虎。
狼人这个词你们应该不陌生,人虎也类似,李大壮属于人类和老虎的共同后代,不过虎的基因要更多,这也是他们族群叫“人虎”而非“虎人”的原因。
他们和狼人一样都是亲人派的,几乎都会在人类世界拥有社会身份,但人虎一般离群索居,开智以后的小人虎会被要求自己独自求生,只有在某些重大时刻或者有危机时,成年人虎才会出手保护后代。
比如即使李大壮是我的幼儿园同学、小学同学兼挚友,但我只见过他父母一次,算算时间应该是他初次出现返祖现象的时候。
当李大壮情绪激动和遭遇危险时会容易转化成虎态,另外遇到诅咒之月时也会不可控地转化成老虎,一般持续2-3天。
我知道你们肯定又想问诅咒之月是什么,类似某种妖怪历法,和通行的日期计算方法不同,一般年历上都会贴心地将诅咒之月标注出来提醒受影响的种族提前做好应对,与之类似的还有赤红之月和极寒之月。
不过我再说下去的话你们就会错过和李大壮首次见面的时间了,还是等下次吧。
总之,在我接到怪物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的第十五分钟,我的门又被敲响了。
外面站着一个娇小的白发红瞳兽尾少女,头上一双兽耳被兜帽衫压扁,穿着中学校服,短裙过膝,毛绒绒的尾巴不安地缠在小腿上。
正当我以为自己多年祈愿受到了上天回应,终于赐给了我一个二次元老婆时,门外的美少女双眼盈着热泪一头扎进了我怀里,惨叫道:“二丫!”
除了李大壮本人,妖都没人知道我曾经的小名,我的二次元老婆梦当场破碎。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忘了说,李大壮他是一个超级路痴。
……
李大壮占据了我的懒人沙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用掉了一整包我从人界带回来的抽纸后,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首先,他并不是故意变成雌性人虎的,他们人虎族雌雄界限分明,并不能和我们魅魔一样随意进行性别流动。
但具体过程他全然无知,我是指,李大壮在醉酒状态下情绪失控虎化后短暂失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少了点东西又多了点东西。
迷茫的李大壮躺在人界某个公园的小树林里,直到有人把他当作coser打算合照时落荒而逃。
我对李大壮虎化后的理智控制还是很有信心的。
因为上次在我生日宴上,他变成老虎的第一反应不是把我养父母给吞了,而是用自己的尾巴遮着肚皮并试图把自己塞进万圣节服装里伪装成玩偶……
不过最终他还是被闻声而来的邻居喂了两颗子弹,现在他的小腿骨上还有两处枪伤疤。
但喝醉后的李大壮……
“我记得你上次喝酒以后当场跳舞,还有一个吸血鬼男爵给你衣服里塞钱,然后你愤怒地砸了那个酒馆的招牌,据说现在那个矮人老板在店门口立了‘人虎与地狱犬不得入内’的警告牌。”
李大壮表示委屈:“所以我才专门从酒水单里挑了一杯‘长岛冰茶’。”
我猜测:“说不定你惹到了哪个伪装在人类中间的男巫,他们可比女巫要睚眦必报得多。这种稀奇古怪的巫术他们最精通。”
闻言,李大壮的耳朵完全耷拉下来,像条丧气的地狱犬,努力回忆道,“那天确实没有女孩儿,碰到一个好心人说要带我去见见世面庆祝我高中毕业,里面有好多穿着裙子和丝袜的男生,我差点被骗过去了,不过他们的气味都是男性,还让我叫他们‘姐姐’——”
李大壮恍然大悟:“难道那些穿小裙子白丝袜的都是男巫?!”
即使李大壮已经在人类中生活了将近六十年,他的知识水平和常识储备依然像一个纯情男高。我决定换个话题。
“你们人虎没有转化性别的先例吗?”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但对于李大壮来说,不能做一头公老虎好像他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没有。”李大壮泫然欲泣,用力擤了擤鼻涕,“更糟糕的是,我收不回耳朵和尾巴了。”
我递给他一盘肉,试图用食物安抚李大壮的不安情绪,避免他在我家突然虎化。
这房子我辛辛苦苦爱惜了一年,马上就可以退租了,如果李大壮给我搞出破坏,那个抠门的青鬼房东绝对会把我的押金给扣完的!
不料李大壮的尾毛却突然炸起,瞳孔紧缩:“什么东西?!”
我莫名其妙:“生牛肉啊,我这没有你最爱的小羊羔,凑活一下?”
“牛肉?”李大壮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双手捂住鼻子,“怎么这么臭!泔水桶的味道,呕——快拿走!”
沙发上的兽耳少女紧紧捏着自己小巧的鼻子,缩在沙发里,全身都在抗拒。颜值在上,我忍住了把李大壮丢出去的冲动。刚把牛肉塞回冰箱,门铃又响了。
门口的学舌鸟挂饰旋开猫眼,然后开始怪叫:“抠门房东来啦!抠门房东来啦!”
该死!
我这房子从租开始,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