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听到苏天的问题，知道苏天不会无缘无故的问上一句，其中必定深有内涵。
一边的韩非等人也是把注意力从场上的切磋，移到了嬴政与苏天身上。
“佩剑，是不会被禁止的，它们这么多年来都存在，自然是有存在的道理。”嬴政目光闪烁，给出了一个含糊的答案。
苏天微微一笑，知道嬴政是在打马虎眼，想要将这个问题给糊弄过去。
“王上觉得，国家的兴盛与衰亡是因为什么？或者说我大秦之所以能够有实力统一天下，建立一个强盛无比的王朝，是因为什么？”
嬴政并未直接回答，看了看韩非，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讨论了。
张良温声道：“国家的兴盛与衰亡，首先便是体现在君臣。”秦国能够傲视天下，很大程度是接连不断的明君。
赵国从受欺负摇身一变成为首屈一指的强国，是出了一个赵武灵王。
齐国能够称霸，是有前期的齐桓公；魏国能在战国前期抢占先机，是有魏文侯，魏武侯两代明君。
没有办法，在封建时代，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皇帝与一位合格的帝国继承人。
韩非在一旁补充，“还有国家的律法，也是一个国家能够富国强兵的重要原因。”
秦有商鞅变法，赵有胡服骑射。
身后一直透明的李斯插嘴道：“天灾人祸，外敌入侵，对外战争，内部动乱，数不胜数。”
苏天看向嬴政，肃然道：“说到这，王上莫非还觉得仅靠收缴天下之兵，便可以让秦国的统治固若金汤吗?”
听到自己内心的小心思被拆穿，嬴政也没有尴尬，只是有些歉然，“先生应该知道我的苦衷，我终究是秦国的王。”
苏天点头表示理解，转过头，有些唏嘘道：“王上是否还记得，当初与韩非说，想要打造一把天子之剑？”
语气加重，苏天继续追问一句，场上所有人都能听出来苏天语气中的凌厉，，丝毫不逊于远处的剑气。
“恕臣斗胆，不知这把天子之剑，未来是指向这天下，还是指向天下之民？”
嬴政听完，鼻息加重，显然是被这话中的凌厉给惊到了。韩非等人也是思索起来，至于嬴政是否会生气，他们没有考虑过。
因为他目前还是嬴政，还不是未来的那位千古一帝。
嬴政思索良久，最后轻叹了口气，有些惆怅，“难道在先生心里，我大秦就不能永世长存吗？”
苏天说这些，其中的根本原因，还是像劝他不要追求长生那样，不要对大秦千秋万代太过执着。
苏天伸出右手，在空中握拳，像是要握住这片天地。
“周朝天下八百年，这最后的王道乐土，最终也是臣服于大秦的铁骑之下。而据属下看来，一个王朝最多只能存在三百年。”
“或许后代宗室会有那么一位天命之主，力挽狂澜再创大业。可当初那个王朝的传承，总归是断了。”
“而天下之民，百姓的繁衍永远是不会断绝。指向这片天下之外的敌人，守护自己的臣民，才是王上手中天下之剑的本心。”
听完苏天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嬴政轻轻摩挲腰间的佩剑。他此刻有些低落，也有种如释重负。
许久，嬴政才张开口，威严道：“先生此言，寡人受益良多。既然寡人是这持剑之人，就应当担负起这责任。”
苏天弯腰拱手道：“属下谢过王上不杀之恩。”劝一个王者，不要做江山永在这种春秋大梦，确实是个掉脑袋的事情。
气息有些紊乱的盖聂走了过来，先前几人的谈话他也是听了进去。当下出声问道：“那先生觉得，未来会不会出现一个国家，其存在时间会超过这三百年。”
没想到苏天一脸坚定，郑重道：“自然是有，那是一个真正的新世界，是人间的乐土。”
因为他便来自那个国家。
就在几人谈话的时候，张旭急匆匆的带着一份信件赶来。双手恭敬的将其递给了嬴政，嬴政快速完毕后，眉头皱了皱。
苏天心中一沉，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嬴政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苏天，苏天大略的扫了一遍，递给韩非等人。
信件上的内容，是与此次合纵有关。四国联军主力不日将要抵达函谷关，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韩非看完后，心情复杂，这个消息传来就代表嬴政即将返回咸阳。
果然，嬴政看向苏天，目光透露着询问。苏天微微摇头，时机还未到，可是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发。
苏天沉声道：“我会让王齮那边抓紧时间准备，我们的确要返回秦国了。”
自己刺王杀驾的计划已经和嬴政说过，嬴政对此除了刚开始的惊讶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情绪波动了。
嬴政有他的骄傲，秦昭襄王能够驾驭住白起，那么自己也应该压得住这些老将。
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苏天先前埋藏在平阳重甲军中的钉子蒙恬，现在已经出现在了王齮视野中。
那么王齮一旦心生歹意，不受控制，可能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损失。
对此苏天智珠在握，解释道：“王上请放心，我让蒙恬出现在明面上，肯定会在暗中再次埋下一颗钉子。”
“只是希望用不到暗探，这对我们来说都算不上一件好事。”
嬴政对苏天是无条件的信任，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苏天无论是才学还是忠心，都是获得了他的认可。
嬴政接下长袍，活动活动筋骨，开始日常与苏天的对练。这还是苏天的提议，强健身体，才是真正对的道路。
苏天苦笑几声，知道今天需要放水了。刚刚说了人家，现在还是要哄一哄的。
临走前给了甘罗一个眼神，甘罗心领神会，悄悄退下去按计划行事。
韩非与张良也是与众人告别，他们二人如今有着官职在身，并且韩国现在并不太稳定，他们的工作可不轻松。
场上只有李斯，无悲无喜的看向远处君臣二人的的切磋。眼帘低垂，掩盖住了眼中深处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