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彦堆完雪人便离开了,临走前千奈用兽皮将他裹紧,叮嘱他近日别来串门,安全起见。
夜幕降临,寒风簌簌,千奈将廊道的长明灯点燃,收拾出被褥,示意柱间去休憩。
“我现在还不困。”
柱间拒绝了,抱着佩刀,靠在障子门旁,抬头盯着月亮沉默不语。
他腰板挺得笔直,褪去了盔甲,小身板在烛光阴影中看起来愈发消瘦。
千奈往火炕里添了些让她肉疼的干柴,给和屋增加了点温度,便钻回书房掌灯看书。
夜晚安静的可怕,除了翻书声,偶尔听得烛灯噼啪作响。
这时,啜泣声不合时宜的又响起……
千奈白了他一眼。
“又哭了?”
“我没哭。”柱间倔强反驳,转头满脸泪。
“小哭包。”千奈哂笑,“你弟弟不会有事,休养段日子就好了。”
似乎是听了心安的话,柱间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用手背胡乱擦了眼泪,鼓着腮帮小声嘟囔:“我不是小哭包。”
“那刚刚哭的人是我咯?”
柱间消沉一僵,双臂抱膝,蜷缩成一团,头顶上似乎有黑云笼罩。
千奈嘲笑两声,不打算过多交流,一门心思扑向卷轴。
这是她从黑绳那里借来的,据说是上一辈医疗圣手千手玲子的手笔。
卷轴包罗万象,除基本农学医学常识外,还记载更多匪夷所思的治疗手段。
然而很不幸,只写了理论知识,具体操作步骤……
一片空白。
引人入胜的地方居然戛然而止。
千奈很愤怒,抄起卷轴摔到地上。
太不靠谱了!
柱间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光速闪到书房与休养和室中间的拉门旁,唰的一声关上。
千奈三步并两步,一把拉开门,抵在他额前,逐字逐句,龇牙吐字。
“关上门,我~怎~么~照~看~你~弟~弟~啊~”
那狂舞的黑发,狰狞的脸,加上发亮的异色瞳孔,如同黑夜中的恶鬼。
柱间虎踞一震,连忙后退,没料想被她揪住衣领,连拖带打,拉到书房。
“不许哭,再哭我揍你。”
她凶他。
柱间撇撇嘴,挤在墙角缩成一团,眼巴巴望着她,看起来可怜兮兮。
一块卷轴砸中柱间,西瓜头仰面倒地。
“装可怜没用,你在那边只会打扰你弟弟休息。”
千奈又砸了一个,被柱间接住。
他起身,探到千奈身边,鬼头鬼脑的,又绕着她走了一圈,最后隔着矮桌盘膝而坐,双手托腮。
“你有事?”
“我叫柱间,你叫什么名字?”柱间一扫可怜相,咧着大白牙,笑得灿烂,“刚刚的术叫掌仙术对么?你是忍者么?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居然会用这么厉害的忍术。”
“我不是忍者,那是治疗术。”
“治疗术也是使用查克拉的,刚刚我有看到。”他点点头强调自己看到了。
“那又怎样?”
千奈抽出被柱间压在胳膊下的卷轴,举过头顶驱赶他:“去去去,一边玩去,别耽误我学习。”
“学习?”柱间盯着她若有所思,突然左手敲右手,像是想明白了,“啊~你是说修炼对吧?”
他扒拉矮桌前的卷轴,从中随便抽出一个,打开,信心满满。
“那我也一起来修……啊……炼……”
小方脸从亮变黑,继而转呆,两只黑黢黢的眼睛眨巴眨巴,瞄了一眼千奈,又转了转,目光最终落到卷轴上。
“啊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神奇的忍术啊~”
他尴尬大笑,被千奈一个巴掌糊没声。
“嘘!”千奈捂住他的嘴,指了指隔壁屋里的伤员。
黑漆漆的房间里,扉间眉头微皱,嘴里传来嗯嗯嘤嘤声响,两人屏息静了一会,才听到轻鼾。
“小声点!”千奈抱着柱间的脑袋前后晃动,轻声细语抱怨道,“给我省省心行么?”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让柱间红了脸,他梗着脖子嗯嗯唧唧直点头。
千奈松手,隔着矮桌下的空隙,还踹了他一脚。
没什么力道,柱间表示不痛,冲着她憨笑:“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
“你的眼睛,一蓝一绿,不太一样……”
“天生的。”千奈回答的十分敷衍。
“诶?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么?”
千奈放下卷轴,双手抱臂,眯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的族医,目前也只能做最为简单的解毒止血和包扎。”他的表情逐渐认真,“像你那样可以通过查克拉快速恢复的治疗术,从未见过。真的没有特别的能力么?比如瞳力?”
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有,但是你祖奶奶我不告诉你。
“没有。”千奈两手一摊,“都是跟婆婆学的。”
柱间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接受这个解释。
“我从小就听族里说起过美惠大人,尤其是她的女儿玲子阿姨,在医疗忍术上造诣颇高,但是多年前不知什么原因离开族地,还带走很多医疗资源。”
他的脸逐渐阴沉下去,像是有些不好的回忆。
千奈感受到他肆意的查克拉气流,不禁打起哈哈,表示不想知道太多。
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尤其是这种大忍族内部情报。
毕竟作为一个无族群的小喽啰来说,狗命最要紧。
“啊……其实你们家族之间有什么事情,没必要告诉我的,我是婆婆捡来的。”
柱间张张嘴,欲言又止,凝视千奈好一会后,最终展露笑颜。
“这次我们搬迁至南贺川之前,有特意和美惠大人书信往来,如果美惠大人愿意回族里,小千你也会一起来吧!”
“婆婆不会同意的。”千奈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太好了!婆婆同意的话你也会来!”
千奈眼皮一抽。
下套?
小小年纪真会抓漏洞。
惯匪不是?
她蓦然站起,将查克拉集于指尖,形成查克拉手术刀,迅速打入柱间鸠尾穴。
柱间没料到攻击,直接中招飞出一米外,仰面倒地。
“聊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袭击我!”他挣扎想起来,但发觉身体无法动弹,“点穴?这不是日向一族的秘术么”
千奈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现在该去睡觉。”
“我不困,天才刚黑,谁会这么早睡觉啊,喂!你干什么!放开我!”
千奈无视他的拒绝,抓住他一只脚踝,往休养和屋拖去。
偏瘦的体型没什么难搞的重量,千奈拖的很随意,随意到让柱间的脑袋自由来回的撞墙。
看到他疼的龇牙咧嘴又怕吵到弟弟坚决不出声的样子,真是让自己心情格外舒畅。
谁让他白日夺刀,害得自己被制服。
千奈把柱间拖到伤员身边,转身从壁橱拿出床褥,粗暴的仍在他身上。
“快睡觉,不许吵。”
“这么闷,怎么睡啊。”柱间闷闷的声音从床褥下传来,“呐~小千,无法呼吸,快被闷死了~”
千奈长叹。
算了,不和小孩一般见识。
千奈重新收拾好床褥,给他细细盖好。
柱间笑嘻嘻一直盯着她,那炙热的眼神让千奈发毛,她皱眉问:“怎么了,要听摇篮曲睡前故事?”
“小千真温柔,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么?”
千奈满脑袋问号。
这小子可真自来熟。
见她没吱声,柱间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呐,小千,我们是朋友了对么?”
“不我们不是朋友,另外,不许叫我小千。”
“诶?为什么?”柱间不开心了。
“谁会和第一次见面的人做朋友,再说婆婆还没答应,婆婆也不会答应,另外……”她将柱间的脸板到伤员方向,“你太啰嗦了,又吵到你弟弟了。”
伤员紧锁眉头,像是在做噩梦。
看着全身绷带的弟弟,又想起之前战场上的惨状,柱间眼神暗了下去,他嘴唇微微发抖,喃喃道:“我只是想,和救了弟弟的人做个朋友而已。”
回想起白天他的族人强硬的态度,千奈觉得,话还是不能说的太满。
“就算是朋友,也是需要支付治疗金的。”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柱间脸色瞬间由阴转晴。
“那能解开术了么?我想上厕所。”
……
啧!熊孩子就是麻烦。
定时查看伤员情况导致一夜无眠,千奈有点疲倦,她放下手中的书,再次走向伤员查看状态。
体温呼吸正常,不错。
查克拉稳定,很好。
经脉正常,完美。
她拍了拍旁边睡的四肢乱跑的柱间,让他起来换班。
柱间毛发乱飞,浴衣塌垮,懵逼的揉着眼睛,拥被而坐。
“目前伤员一切正常,接下来你来换班,有发烧盗汗等异常情况就来叫我,我先去休……”千奈开始快速交接工作。
“唔……”伤员醒了。
醒这么早!恢复的有点快啊……
囧……她还想睡一会呢。
“扉间!”
柱间瞬间清醒,跌跌撞撞爬到弟弟面前。
“躺下躺下,别起来,你的伤还未痊愈。”柱间见弟弟挣扎要起来,急忙按住,压着弟弟左看看右瞅瞅。
暗红色的眼珠子给柱间打着暗语,十分警惕。
“这是千奈,美惠大人的弟子,就是族里常说的那位美惠大人。”柱间见千奈垮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己,急忙捧吹,“你不知道,小千医疗术非常厉害!”他手舞足蹈的比划:“就一会,你的伤就这样这样的治好了!”
扉间支支吾吾的想说话,但是发不出声。
千奈上前检查他的喉咙。
“声带受损。”她转身去书房乒乒乓乓捣鼓半天,回来时端着一个茶杯。
“扶他起来,喝了。”
柱间扶起扉间,眼眶发红,给他灌下药水。
千奈用查克拉又治疗片刻,方才再次让他尝试发声。
“咳……阿尼甲……咳……”扉间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柱间大嗷一声扑向扉间,送去熊抱,大声哭泣。
千奈识趣的退出休养屋,去厨房给这俩兄弟准备些吃食。
厨房打扫的一尘不染,粮食货物摆放紧紧有条,错落有序,大铁锅里还有温热的白粥。
千奈震惊了。
拓彦可真是居家好男人。
她胡乱扒了两口粥,从雪堆里掏出鸡腿一个,犹豫了半天,用水煮了,又摸出两个半熟的鸡蛋,饭团几个,小菜两碟,水果若干,端回休养室。
还没进屋就听到八嘎阿尼甲几句骂咧声,她探头望去,柱间正以身高优势压着扉间,给他嘴里强行塞兵粮丸。
扉间大有誓死不从之势,牙关紧闭,极其抗拒。
千奈赶紧放下食盒,上前拍掉黑乎乎的泥丸子。
“怎么能给伤员吃这种没有营养的泥丸子呢!”
她揪着柱间的耳朵,把他从扉间身上撵下来,将食盒推到他面前。
“你俩早饭,鸡腿是给你弟弟的。”
虽说是忍界大族,平常饮食也不过是些蔬菜粗粮,偶尔捕些飞禽鱼虾改善伙食,面前的白米鸡蛋,再加上平常自家都舍不得用的炭火,对柱间扉间来说,也算是奢侈物。
在兄弟二人组惊讶之余,千奈又唠唠叨叨交代了些事项便回屋钻被窝了。
她也不清楚那个傻头傻脑的柱间有没有记住,或者理解。
千奈很疲惫,只想睡觉。
梦里,又出现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几千米高的怪物仰天长啸,十根触手坚硬无比,力大无穷,每根触手末端可射出密集性尖刺,如同推土机似的清扫战场。
她身边的人被刺成刺猬,逐个倒下,一时间血流成河,天地红成一片。
当空的月亮越变越大,越变越红,千奈只觉天旋地转,随即被吸入无尽深渊。
深渊处,尽是苦难的惨叫声……
“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么?”低沉又冷漠的男声从深渊地处传来,他放肆狂笑,直至癫狂,“我还会卷土重来……”
“届时,你所有珍视的一切,都将被我夺走。”
千奈猛的惊醒,全身汗湿,胸口起伏不定,她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
閤上眼,她本想再补个回笼觉,却听到休养屋柱间爽朗的大笑声。
这该死的和室屋,隔音效果太差。
千奈打滚许久,最终伸了个懒腰坐起,顶着个鸡窝头,迷迷糊糊望着板房外落日的余晖。
熬夜伤不起,苦逼的医疗打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