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小女孩,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回到了陆弃的住处附近。
随意打开了一座破旧房屋紧闭的门,顷刻烟尘飞扬在脸前,陆弃侧身避过,目光探入其中略微观察,确定建筑构造还算完整,转头看向身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巧。
“这附近住的人不多,你先留在这里安心养病,还钱的事以后再说。”
在不久之前,陆弃决定冒下一定的风险,将林巧这位在集市遇到的陌生人安置到自己住处附近。
“我在这里住了挺久了,还算安全。”
似乎是想到了女孩会产生怎样的想法,陆弃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林巧是留在原地还是进了房屋,他一边迈步走向自己的住处,一边轻声解释。
“好。”
女孩点了点头,本来选择向对方求取药剂,只是走投无路的一次尝试,她也没想到真的会成功。
然而突然被人不求回报帮助了不少,她反倒感觉到不大从容,视线谨慎地四下扫了扫,见没有丝毫可疑的地方,才呼了口气稍微放松下来。
见此情形陆弃并感觉不奇怪,凭谁受惯了旁人的冷漠,突然有人对你好上一些的话,第一反应都该是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假如一个人生来所处的环境中就只有黑夜,有一天他忽然见到了光,他会感动?会惊喜?
不,他只会恐慌。
他问道:“手上有武器吧,我没空护着你安全。”
“有。”林巧抬手,一柄泛着冷意的匕首握于掌中。
“自己小心点,如果有别人想进门就直接动手。”
陆弃思量了片刻,随便说了些注意事项,虽然对方大概率自己也懂得这些事情。
没有问女孩从哪拿来的这样品质优良的匕首,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肯定问不出来真话。
陆弃走到自己住处门口,低下头眼神仔细看了看,确认门板上缠绕的一丝头发仍旧完好,放下心推门进了屋中。
把药包放下,收拾好身上携带的各种杂物,陆弃拎起了摆在角落阴影之中难以发现的漆黑长管,再次迈步离开,他准备去城外。
天色还好,仍是明亮,午后的空气温热。
陆弃缓步走入了银纹显现的边界,抬脚踏出,同时开始调整呼吸,目光戒备地不停来回扫视周身,右手微抬长管,方便随时出手应对危险。
这是他多次离开城外养成的经验,尽管遇到变异野兽的几率算不上大,然而一旦遇到就会有伤及性命的危险,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既然买不到城里的雾石,那就只能自己在外面找找看了。”
这般想着,陆弃决定放弃去走平时常走的几条去采药的路线,前往平时未尝去过的陌生区域去碰碰运气。
缓慢地一步步前行,脚下的土壤时而平整,时而凹陷,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地面留存着各种形状怪异的爪痕脚印,记录着这里曾出现过的迷雾生物。
“真不知道到了晚上迷雾覆盖的时候,城外会出现什么,竟然留下这么多奇怪的痕迹。”
对于未知的好奇,陆弃和别人一样拥有。
正当陆弃走过一束草丛旁,—道黑影突然闯入他的视线,窜向他的腿边。
下意识作出反应,极力向后跃去,陆弃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重心微降,目光向原处投去,不禁瞪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一只毛色灰暗的野兔,体型比常识里一般的兔子要大上一圈,一双眼睛充斥血红,背上染着丝缕鲜血,张着大嘴,牙齿怪异呲出,竟比肉食动物还要尖锐锋利。
沉下呼吸,对峙片刻后,变异的野兔率先扑出,有力的后腿奋力蹬地,跃向陆弃。
陆弃后撤一步,肌肉鼓动,合金长管带着划开空气的爆鸣声,势大力沉挥向眼前的灰影。
只听见砰的一声,灰兔倒飞了出去,落在几米外的地面。
陆弃正准备连续出手快速解决战斗,然而不等他作出动作,灰兔却像是人类一般,用血红的瞳目狠狠盯了他一眼,几次跳跃,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这玩意还会逃跑?”
嘴角不禁稍微动了动,陆弃有些发懵,也有些疑惑,虽然他经常出城,但一般只走去采集药草的几条比较安全的路线,并没有见过几次在迷雾中产生了变异的生物,所以对它们的行为模式毫无了解。
可惜疑惑归疑惑,没有人会来给他解释这些。
他用长管缓慢在草丛中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了灰兔遗留下来的痕迹:一具尸体,身高约摸一米七五,骨架宽大,应该是个男性,面容被撕扯的模糊,半边身子被蚤食殆尽,血液仍在不断渗透而出,染红了黄土绿草,骨骼上隐约留有的牙印说明着他的死因。
叹了口气,陆弃暗想,这乱世危机四伏,死亡比晴天还要常见,如果有一天放松警惕,走错了一步,他陆弃是不是也会变成这幅凄惨死状,甚至是尸骨无存?
摇了摇头,驱散了头脑中刚刚生出来的一丝恐惧不安,他低头翻找着这个男人的遗留中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几枚峦币,一柄棱刺,还有几片已经风干的面包,除此以外竞没有了多余的东西。
是男人的身家只有这些了,还是他为了探索方便把身上东西提前找地方藏了起来?陆弃认为是前者。
大概,这才是缓冲层生活的常态,单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能像陆弃这样依靠自身能力活的安然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凤毛麟角。
将梭刺系在腰间,收好东西,陆弃起身离开。
在附近徘徊了许久,始终没有发现有关雾石的踪迹,也再没遇见危险的变异野兽,而时间已然过去一个下午,太阳隐藏在高高云层中,缓缓飘落,即将和视野尽头的地平线接触。
陆弃将长管背挂在身后,向四周扫了最后一眼,叹了口气,迈步跑向银纹领域之内。
在迷雾渐渐遮盖大地之时,少年喘着沉重的呼吸,推门回到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