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的主宅并不在广陵城内,而是在城外五里地,整整占据一个山头,少说也要有上千亩地。
而广陵城内的祝家,只是一张名片,告知世人祝家还在。
这次祝降香直接带着祝浮萍出城,去祝家庄见家主。祝家一应主事人早已等候在祝家庄,好奇多年不出的家主为何要亲见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
当祝浮萍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他人还不明所以,可祝降香的父亲却了然,轻轻敲击桌面,目光在对方脸上游移。
“爹,各位长老,这位就是祝浮萍祝姑娘,她身边的是她丈夫龚寒石。”祝降香恭敬介绍。
“嗯,龚娘子似乎有些眼熟呀。”坐在首位的中年男人坐姿端正,古板的脸跟青石板一样。
祝浮萍笑答:“也许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有些眼熟也是有的。”
此言一出,首位男子倒不见任何异色,可坐在两侧的老人纷纷皱起眉头,打量的眼神也变成挑剔,更有甚者不屑地别过头。
对于他们态度上的改变,夫妻俩自然感觉到了,却不受丝毫影响,他们又不是来刷好感的,反而巴不得他们不待见自己呢。
“也许吧,降香,你带他们去后厢见家主。”
“是。”
三人安静地退下,走在九曲环绕的走廊,祝浮萍好奇地问:“刚刚那人是你爹?”
“嗯。”
祝浮萍长松口气,拍拍胸脯:“幸好,幸好!”
祝降香失笑,但也不解释,各有各的缘法,各有各的活法,不能强求。
祝家后院十分静谧幽深,有种岁月沉淀的沧桑寂寥感,扑面而来的古朴气息让人无所适从。
祝降香停在拱门前,歉意地看着夫妻俩,解释:“没有家主的命令,我们进不去。剩下来的路,你们自己走吧。”
“这里又没有下人,就算你进去,也没人会知道吧。”
祝家庄很奇怪,越往里走下人就越少,后院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就不怕祝家家主出事吗。
祝降香摇头,“这里有结界,没有家主首肯恐有性命之忧。”
祝浮萍咋舌,在自家设结界,怕不是脑子有坑吧。
夫妻俩进入拱门时,下意识运转信仰之力,仔细感受一下并没有以往碰到结界时的隔阂感。
“祝小姐,没有……”回头时,本留在门口的祝降香消失不见了,她这才相信这里确实有结界。
拉住龚寒石的手,她可不想在陌生的地方无故走丢。无形之中,似乎有种力量推着他们前进,一点冤枉路都没走。
当站在祠堂门口时,就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跪在蒲团之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祈祷。
如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肩头,他们一定以为见到的是尸体呢。
“孩子,回来啦!”
老者微微转身,满是褶皱地脸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吓得祝浮萍一激灵。
迄今为止,她还未见过如此老态的老者。
“您是祝家家主?”
“是,进来了吧,既然回来了也拜拜老祖宗。”老者颤巍巍转身,继续跪好。
夫妻俩对视一眼,踏进祠堂,站在门外并不显眼,可一踏进去才知祠堂的高大。
一座高大的雕像矗立当中,站在下面自然生出敬畏之心。而两侧密密麻麻的牌位让人触目心惊,一个牌位一条命。
按下冒起的汗毛,祝浮萍目不斜视地站在老者身后,充当背景板。
“去,给祖宗上炷香。”家主的命令虽轻飘飘,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力量,让人不得不服从。
“不合适吧,我们毕竟是外人。”祝浮萍可不想给祝家人上香。
“呵呵……可你是吗?去上香吧。”
龚寒石拉拉还要拒绝地妻子,恭恭敬敬的点燃两炷香,恭敬磕头上香,脸却微微泛白。
祝浮萍却没什么诚心照做,可龚寒石的状态却让她担忧,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将担忧压在心底。
祝家家主改跪为坐,指了指身侧的两个蒲团,命令:“跪下!”
龚寒石一言不发,拉住不情愿的妻子跪在蒲团之上,低头不语。
祝浮萍咬牙,忍了!气鼓鼓地坐在脚跟上,弓腰低头,抵抗情绪十分明显。
家主却不理会她的反抗,目露精光,毫不客气地抬起她的脸,盯着她眉心的印记笑了。
只见他指尖轻点,也不知画了什么图案,竟然将火种抽了出来。
祝浮萍惊恐地看着在他指尖颤抖的火种,脖子像被人扼住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整个人犹如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
龚寒石接过妻子,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萍儿,别怕,他不会伤害你。”
“你们认识?”祝浮萍干涩地问。
龚寒石看一眼还在激动地老者,诚实的摇摇头,但指着巨大的雕像道:“他要见的人,就是她。”
祝浮萍眨眨迷惑的大眼,她不太懂。
“共工的魂魄其实没有灭,而是转生了,而我就是他的转生。那次我们进入他的身体,完成灵肉合一,他自然也跟着我们出来了。”
“那我的寒呢?”祝浮萍紧张的抓住对方衣襟,惊恐万分。
“放心吧,我还是我,他只是利用我的身体滋养魂魄罢了。”
“所以呢?”她还是不懂。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把共工的魂魄逼出来,融入我们老祖的神像之中,如此他们才能彻底消散,将力量传承下去。”
老者悠悠开口,放开指尖的火种,眼睁睁看着它钻进祝浮萍眉心。
“所以,她是祝萍?”
“嗯,当初共工与我们老祖相恋,却因力量过去强大,且水火不相容的属性,只能抱憾分隔两地。”老者悲伤地解释。
“如果他们在一起会如何?”祝浮萍好奇地问。
“天崩地裂,山河塔崩!”老者冷然道。
闻言,祝浮萍的心彻底乱了,那她和龚寒石何去何从?本以为没有孩子就是他们最大的遗憾,可如今看来,以后能不能在一起还是未知。
“如今他们都找到传承者,只要将力量传承下去,他们就能在一起。千年了,他们的魂魄终于可以安息。”老者怅然,眼角微微泛红。
“我不要!”祝浮萍拉起龚寒石,转身就要离开。
可龚寒石却拉住她地脚步,悲伤、无助、祈求地看着她。
“萍儿,他们必须要离开,我们也必须要接受这股力量。”
“为何?”如此一来,他们就要分开了呀!虽然她心里隐隐有答案,可就是不甘心!
“萍儿,一旦这个世界塌陷,那与之相连接的另一个世界,也将跟着沦陷。”
他也想自私,也想跟妻子长相厮守,可一旦他们的厮守是建立在人命之上,那萍儿将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