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爹死前叫的是你的名字。”
见祝三郎下意识要跟上去,被祝二郎歇斯底里地大吼镇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千斤重,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大山之中,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滑落,板正的腰再也直不起来。
“孩他爹~”祝三娘捂嘴蹲在地上哭泣,她后悔了,但又说不清后悔什么。
“我们给爹磕个头再走吧。”拉起妻子,夫妻俩转身朝祝老太走过去。
身后的动静,祝浮萍也听到了,却无力改变什么,她不愧对祝家任何人,但愧对祝三郎夫妇。
“寒,也许我真的是灾星,阳石因为我被诬杀人,爹娘也因此去大牢走一遭,还被房东赶出来,这次又因为我,爷爷才提前去世。你说,我是不是天生没有亲人缘。”
凄惨一笑,说不定日后还要继续连累他们,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傻瓜,命中自有定数,没有你,他们也要经历这些。”龚寒石拥着她安慰,祝三郎夫妇虽看重儿子,但对女儿也是真心实意。
“可我不想继续连累他们了。”她应该彻底远离,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紫草跟在他们身后,听祝浮萍自责、丧气的话,不乐意地反驳:“没有你,他们都得死。火神山附近的村落,十个有九个被洪水冲毁,死伤无数,更有被泥石流掩埋的。是他们忘恩负义。”
闻言,祝浮萍的心忍不住一颤,忙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雨停后,师父派人通知我去附近村落救治幸存者,可我担心你们,所以先去了石头村。”
“那我们一起沿路搜救。”将个人情绪抛诸脑后,打起精神加入灾后搜救工作。
龚寒石张张嘴,想要拒绝,可见小女人又恢复往日的精气神,只能默默跟在后头候命。
暴雨时,虽有龚寒石及时放出水蛇引导洪水,但生活在下游的村落,还是被从上而下的洪水冲塌。绵延数千里的火神山,单单被泥石流掩埋的村落就有三四个,岂止一个惨字能形容。
三人沿着山路逐一排查,有龚寒石的帮忙,能精准定位每一个人,无论是幸存者还是殉难者,他们都一一找回。
此刻,他们找的人也不知被何物所伤,肚子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隐约可见里面的小肠。
宋紫草刚接触医学,伤风感冒还能对付,轻伤也能应付,可如此重伤的划伤,只能两眼一抹黑。
“紫草,你当仵作的时候,是如何缝合剖开的尸体,现在就如何缝合伤患。”
“可……可他是活人呀!”宋紫草脸白得吓人,手也抖个不停。
患者的呻吟声逐渐变弱,再不堵住腹部的出血量,他必死无疑,祝浮萍当机立断,时间就是生命。
“我来,你们摁住他,一定不能让他动。”
说完,咬牙拿出针线,用温水仔细清洗伤口,把针放在炙热的火堆上消毒,随后咬牙缝合伤口。
当针穿透皮肤,发出轻微的“噗嗤”声,祝浮萍的心也不由颤了颤,可手越加平稳,一点点缝合,把大开的肚皮一点点合拢,额头的冷汗也不断渗出。
因为疼痛,患者发出痛苦的嘶吼,挣扎着要远离,可四肢却被牢牢固定,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嘶吼发泄。
完成最后一针后,祝浮萍虚脱地瘫在地上,手软得抬不起来。如果不是龚寒石扶住她,说不定就要躺在地上起不来,太耗精气神。
“敷药。”
宋紫草亲眼看着好友缝合伤口,佩服她的临危不乱,为自己临阵退缩羞愧,努力平复心绪,麻利地处置伤患。
“叮嘱他的家人,这三天需要密切关注,及时换药,绷带要在沸水里煮一煮才能用。”
宋紫草盯着浑浊的河水叹气,“浮萍,现在哪有清水呀!”
如果不是龚公子弄来的清水,他们也没有清水煮绷带。
“我来想办法。”龚寒石不忍小女人忧虑,只好自己站出来。
有人却不领情,坚定摇头,盯着忙碌的百姓,他们正在重建家园,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我们都是普通人,不应该过分依赖特殊力量。人类的发展需要的是智慧,而不是神迹。”一旦让人养成习惯,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试问,当人们习惯神迹解决一切,那还有奋斗的理由吗?
这次,她用异能帮祝老爷子医治碰到壁垒,让她明白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应该保持一定距离,否则好心也会办坏事。
“我有过滤水质的法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她到现在才真正明白。
龚寒石笑了,小女人终于不再烂好心,“我帮你。”
“我也帮你。”其实宋紫草很聪明,对于好友的异常,她一直看在眼里,但那又如何,她更喜欢现在的祝浮萍。
“好,你带几个人去山上采药,最好能让他们辨认常见的草药。”
“好。”宋紫草转身找话事人说明原委,抽出几个机灵稳重的孩子上山去。
祝浮萍则搬过两个大小不一的水缸,在小缸底部依次铺上沙石、木炭、麻布,然后把小缸固定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丫间,再把大缸放在下面,简单的粗糙的过滤器就算做成了。
“龚娘子,这是要做什么?”附近忙碌地村民好奇的问。
祝浮萍笑而不语,让龚寒石打一桶水过来,倒在小缸里,没一会,本来浑浊的水竟变成清水一点点从小缸底部流下来。
“水变干净了!”村民激动握拳,神奇地看着枝丫间的小缸。
祝浮萍长嘘一口气,也不得不感叹老祖宗的智慧。
“乡亲们,以后用水最好像这样过滤一下再用,过滤缸的底部铺了麻布、木炭和沙石,也要定期更换。喝的水也要煮开再饮用,水里有我们看不见的小虫子,一定要保证水质的质量。”
祝浮萍郑重叮嘱。
“可我们喝了一辈子河水,也没死呀。”有人不乐意,觉得太麻烦。
祝浮萍仔细打量该村民,发现他脸上有不少白斑,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白斑,只不过没有这人多。
“大叔,你是不是经常腹痛,恶心,不想吃东西?有时茅厕还会拉出长虫?”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有些脸皮薄的人下意识夹紧菊花,涨红着脸,低头不语。
“这就是你们直接喝生水所致,那些小虫子顺着食道进入肠胃,在那里成长,吸取你们的生命力,严重的会直接导致死亡。特别是孩子,他们肠胃虚弱,更是经不起折腾。”
“那按你说的做,是不是就不会有虫子了。”有人红着脸问。
“我不能百分百保证,但至少能降低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