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拼接的衣服,看着溪流里的倒影,祝浮萍有种自戳双目的冲动。幸好家里没有镜子,否则她真承受不住。
怪不得穿搭博主说穿衣不能同时超过三种颜色,瞧瞧她如同调色盘的着装,配上辣眼的胎记,简直触目惊心。
“没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加油!”
烦躁地闭上眼,快速伸手搅浑溪水,并打定主意近期不吃鱼了。
将换来的东西铺陈开,一一分类,又在院子里搭个小土灶,来来回回折腾一番,简洁的农家院顿时生机勃勃。随着院子里袅袅炊烟升起,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响起,祝浮萍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带着讨好的微笑上前。
“你回来啦。”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意外地冲击着男人平静的心房。
“嗯。”
龚寒石看了一眼大变样的院子,微微蹙起眉头,看了女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进自己的屋子去。
祝浮萍眼疾手快,想要拉住对方,却被他快速闪开。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她眨眨眼,这人身上装弹簧了?
但还是扬起笑脸,指指小灶台旁的桌子,问:“一起吃?”
“有事?”龚寒石也不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还是知晓的。
祝浮萍点头,她本来就有事要问,也不算欺骗吧。
龚寒石转身坐在木凳上,端起饭碗沉默进食。祝浮萍觉得自己想多了,像他这样的闷葫芦,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应该不是多舌之人吧。
如果这时有人过来,看见两人在寒风瑟瑟中进餐,肯定会骂一句“神经病”,然后裹紧棉衣、缩着脑袋离开。
祝浮萍扒拉着碗里的饭,想了想,问:“我想去黄粱镇,你能带我去吗?”
在这个世界,最让她放心的就是他。也许是雏鸟情结吧,无论是梦里,还是恍惚的现实中,她一睁眼看到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相处时间最长的也是他。
“可以。”龚寒石点头,至于她去做什么,并不是他关心的内容。
闻言,祝浮萍满意地笑笑,接下来像闲聊般,将郭奶奶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问:“你知道那些有异能孩子的下场吗?”
龚寒石一顿,抬眼注视对方,这才发现她的穿着,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扭转头,看着热气腾腾的灶台。
“被带去国都广陵城,生死不知。”
祝浮萍吃饭的手一顿,抬头望着龚寒石的侧脸,凌冽如刀削,就像后面的悬崖,稍有不慎就会掉落其中。
“如果,我说如果,你发现有异能的人,会去告密吗?”如果这小子敢去告发她,她就拖着他一起下水。
龚寒石怪异地问:“谁有异能?”
“呵呵……没有,我就问问,你会不会告发。”
“我的职责是巡山,只要不危害火神山,其他的与我无关。”
“嗯。但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祝浮萍笑眯眯地夹一块冬笋过去。
“龚氏祝浮萍?”
祝浮萍一呆,这人咋知道自己跟祝蓉蓉说的话?
直到躺在床上,她还是想不通,但今天却是龚寒石与她说话最多的一天,难不成是在安慰她?那他到底看没看到呀?
唉,算了,反正她又不会用自己的异能做坏事,只能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半夜,祝浮萍被一泡尿憋醒,刚解决完就听到对面房门“吱呀”声,好奇地开门。就见龚寒石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看看屋外的星辰,估摸着也就两三点钟,这人不睡觉的吗?
“你这是……巡山去?”这么积极的嘛!
“嗯。”
见他要离开,祝浮萍灵机一动,披上衣服就跟上,即便自己体质特殊,也不由打个寒颤。大半夜的深山,估摸着也要有零下二十度,还是挺冷的。
这男人将房子建在悬崖边,每天呼呼的山风更是如同鬼嚎,风声、回声不停地在耳边激荡。刚开始她还害怕,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怪不得说人是习惯的奴隶呢。
龚寒石盯着身后的女人,眉头皱得更深,停下脚步,不赞同地看着单薄的人。
“回去!”语调略重。
“我跟你一起,既然我们是夫妻,那你的职责也是我的职责。”
主要是她想仔细看看这座山,而且对于龚寒石的体质,也有一丝丝好奇。她不怕冷,是因为身内有火,可龚寒石也不怕冷,是什么原因呢?而且,他的身体冷得跟千年寒冰似的。
“你不信我?”龚寒石的声音冷了三度。
“废话,那你信任我?信任我还推三阻四的。”信任的建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现在连自己都不相信。
龚寒石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呆立当场,头一次有人将不信任说得义正严明。
“行了,我保证不拖累你。退一步说,以后我要一直住在这里,熟悉总比陌生强吧。”
说完不等龚寒石反应,快速上前推了他一把,果然冻得人手疼,但还能忍受。
龚寒石却像被烫着一般,下意识避开。看了一眼并无异常的,抿抿唇,转身就走,但放慢了速度。
祝浮萍发现,他与其说巡山,不如说是巡崖,一直沿着悬崖边走,走到头就顺着溪水走,时不时将手伸进水里,也不怕结冰。
“寒石,你是石头村的人吗?”祝浮萍也学着他,将手伸进溪水,涓涓细流轻柔地划过手面,就像在抚摸丝绸。
“嗯。”
扒拉一下“情报员”的消息,村子里好像没有姓龚的。
见对方艰难地回忆,龚寒石难得好心地解释:“我们家是外来户,父亲在逃荒途中死了,母亲生下我也死了。”
“呃~”怎么比她还惨,要不说幸福生活是对比出来的,此刻她就觉得自己很幸福。毕竟父母只是离婚,不是双亡。
“所以你没做异能实验?”脑子一抽,问出心底话了。
“做了,村长抱着我做的。”
将肚子里安慰人的话扒拉一番,也没想出一句实用的。
同情这种情绪,其实是最虚伪的,因为他们总是向世人提醒你的遭遇,胡乱表达着自己的怜悯,可真的需要他们帮忙了,一个个躲得比兔子还快。
“一切的遭遇都将化为能量,让我们的明天变得更美好。加油吧,少年!”最终还是将自己的鸡汤端出来。
龚寒石也不理她,闭上眼静静感受水的流动。